四點一刻,車子悠悠停下。這是車子能到的最遠地方,還剩下一段路需要走上去。
“要走小路嗎?”
這山陳烨以前常爬,知道有一條隐蔽的小路,就掩藏在那樹林中。
丁一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小路比大路要充滿意趣一些。跟着陳烨穿過一片竹林,一條蜿蜒的小路就顯現了出來。看樣子過去也曾有不少人到訪過,已經被踏得很平坦了。也隻有跟着陳烨這種熟悉地形的人,才能尋得這樣的路線。
冬天上山的人本來就少,這條路上此時更是一個人也沒有。兩個人自在地走着,這狹長的路剛好夠兩個人并肩,為了不被旁邊的樹枝刮到衣服,都往中間靠着。
走着走着,免不了就靠在了一起,而後又輕輕避開。反複了好多次,就像是一個上瘾的遊戲一般,兩個人都樂此不疲。
“等一下。”丁一像發現獵物一樣,往旁邊的竹林竄去,而後又瞬間折返,隻是手上已經拿了一根棍子,“沒有人能夠拒絕這麼直的棍子了。”
這棍子确實直挺,粗細剛剛好,四周也十分光滑,拿着特别趁手,恰好可以當登山杖使用。
最後一段上山的路不長,二十分鐘就到頂了。
山頂倒是一塊平地,孤零零地立着一個小亭子,外加幾塊壘起來的大石頭。
石頭頂,就是這山的最高點了。
陳烨先爬了上去:“上來吧,馬上就要日落了。”
丁一踩着石頭慢慢往上爬,最後一塊石頭有點高,陳烨伸出了手,拉了她一把。
剛到石頭的頂部,丁一就發現這石頭竟然就在邊緣處,如果不慎從另一側跌落,就有直接滾落到山腳的風險。本打算站起來的丁一,立刻停止了動作。
保持着雙膝跪地的姿勢,一點點地挪到安全的位置,而後才翻過身子坐下。雖然姿勢尴尬,但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
“你恐高?”陳烨被丁一動作逗樂了,他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爬山的人。
“有一點。”丁一坐下後,還是有些慌張,“我主要是膽子小,怕鼠。”
坐定後的丁一才看到,自己是正對着太陽,此刻太陽已經開始躲進了雲層之中,雲層已經被染成了紅色,光暈正向四周擴散着。
自然的美景可以撫平人的心情,丁一原本還忐忑不安的心立刻就平靜了下來。坐在石頭上安靜地看着日落。
這是丁一第一次這麼細緻地看日落的過程。太陽一路向下,甚至用肉眼都可以捕捉到它移動的軌迹。從雲層鑽出來後的太陽,被夾在了兩座山頭之間,就像一個待嫁的姑娘一般,兩位哥哥正守護着她。
風輕輕吹着,丁一緩緩伸出手,企圖用手托起整個落日。漫天的晚霞,在這山林之間書寫着溫柔。寥廓天地,就連風似乎都被染上了紅暈,拂過愛人的臉蛋,輕柔地在那臉上添了幾抹羞赧。
丁一看着日落出神,陳烨看着她出神。他覺得,日落是自己愛意最好的代言人,熱烈卻不張揚,溫吞吞的,熱度剛剛好。他不知道丁一可以讀懂多少,卻執拗地像個聖徒般,搭建着獨屬于他們二人的愛情王國。
當太陽完全沉入山間時,天已經黑了大半。回去的時候走的是大路,路上丁一試探性地問着:“我們待會去哪兒呀。”
“山下有個火鍋店的味道很好,我們去那裡吃晚飯。”
“也是你小時候發現的嗎?”
“那倒沒有,去年來這裡爬山的時候嘗過一次。”
“我第一次來臨城的時候,就是吃的火鍋。北方沒有這麼辣的鍋子,吃完之後眼淚都流出來了,一點都沒有誇張。”
丁一這麼一說,陳烨忽地想起,上次在嘉陽的時候,她有提到過自己的家鄉,是在北方的一個小縣城裡。
“北方冬天應該很冷吧。”
“我覺得南方更冷,都沒有暖氣。冬天洗衣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幹。晚上回宿舍睡覺的時候,感覺被子就像剛從冷庫裡拿出來的一樣。大一的時候,我晚上都是穿三雙襪子睡覺的。”
自小在“溫室”裡長大的丁一,曾一度陷入懷疑:南方人民真的是靠一身正氣過冬的嗎。一直到現在,她每年依舊無法接受沒有暖氣的冬天。
“也是穿着張着嘴的小雞襪子嗎?”
這細節說出來後,丁一立刻呆住:“你怎麼知道我襪子長什麼樣。”
“我猜的。”
“不可能,你快告訴我,到底怎麼知道的。”
丁一擔心自己曾經是不是有什麼不雅的瞬間,居然能夠讓陳烨知道如此隐秘的事情。
“那你之後滿足我一個願望,我就和你說。”
“願望我還沒想好,想好了和你說。”見丁一有些猶豫,又補了一句,“放心,不會為難你。”
“那行。”
丁一對這事的好奇程度已經不允許她過多地考慮以後的事情,她一定要搞清楚陳烨到底是怎麼知道她襪子的樣子的。
“上次在健身房,教練讓你打赤腳訓練的時候剛好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