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左右,紫砂壺就送到了。
“你現在在家嗎,壺到了。”
“在。”
“那我給你送上去。”
丁一剛開門,就被站在門口的陳烨吓了一跳。他靠在樓道的牆壁上,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似乎笃定了丁一會開門出來一樣。
“你怎麼在這裡。”
“在等你。”
樓道裡的聲控燈在陳烨話音落下的時候,就滅了。窗戶裡透進來的光不多,周邊的環境晦暗不明。丁一的臉有些發燙,内心一陣緊張,大叫了一聲“啊”。她隻是想讓燈再亮起來,但這聲突兀的“啊”在空曠的樓道裡格外清晰,叫完後的丁一恨不得鑽進地底下去。
“這個給你,你方便的時候帶給池老師就可以。”
手裡的盒子已經塞給陳烨了,但他好像還沒有走的意圖。
“你...要不要進來坐坐?”
“今天也喝多了?”
這句話剛說出口,丁一的腦袋裡就像平地起了一個炸雷一般,惱羞成怒地說着:“不進來算了。”
說完後就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内,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陳烨也不惱怒,看着眼前緊閉的屋門,給丁一發了條信息:“等下次再進。”
“不歡迎,謝謝。”
挑挑眉毛,看來今天是踩到貓尾巴了。
從和丁一分别後,他倆都沒見過面,但每日的專業分享倒是沒停下來。丁一回複的頻率越來越低,但陳烨也絲毫不介意。
直到十一月底,陳烨才去了池弘光家。晚上從池家出來,給丁一發了條信息:
“任務完成。”
正在複習的丁一看着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有些發懵。結果池弘光也給她發來了信息:
“小丁啊,你讓小陳給我帶的紫砂壺我收到了。下次不要買這麼貴的東西,你們年輕人賺錢都不容易。”
丁一這才知道陳烨說的是什麼意思,回複完池弘光後,趕忙和陳烨道謝。
“謝謝你呀。”
“大恩不言謝。”
看着這句話,丁一簡直要翻白眼。她突然覺得陳烨這段時間,似乎精神狀态開始有些癫狂了。懶得回他的消息,還把給陳烨的備注改為了陳[狗]。
丁一對這個小狗emoji表情很滿意,吐着舌頭的小黃狗,符合陳烨現在在她心裡的形象。她伸了伸胳膊,放松了下肩頸,前幾天由于自己伏案太久,一覺醒來突然發現自己頸椎好像動不了了,去醫院一查是頸椎反弓,睡了一晚上圓枕才勉強恢複。
現在距離考試,隻有二十天了,要保證自己的身心都處于一個健康的狀态。後面的生活枯燥乏味,每天不吃飯的時間,就是在看書,就連健身房,都沒去了。
12月21日準時來臨。
丁一拿着自己的準考證,平靜地來到自己的考場。進校門的時候,她四處望了望周邊參考的學生,發現大多都是青春洋溢的學生。學生和工作了的人之間好像天然有壁,不管再怎麼去僞裝,也無法遮掩自己身上的世俗氣味。
坐在教室裡,隻剩下了翻閱試卷的聲音。
答題還算順利,下午的英語(二)算是超常發揮了。走出考場後腦袋裡唯一的念頭,不是擔心考試的結果,而是:這一切終于結束了。
沒有欣喜,沒有痛快,她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好好睡一覺。
整個人陷入了一種麻木不仁的狀态,就像把身上的骨頭全部抽走一般。回家後随便巴拉了幾口飯,本想報複性地看一些劇,後來發現自己完全提不起興趣。躺在床上不知道該做什麼,玩了會兒手機後突然升上一股愧疚感,想着自己單詞好像還沒背。剛爬起來,發現考試已經結束了。
她把桌子上的資料都收進了櫃子裡,翻出了自己最愛的幾本書,坐在桌子前安靜地讀着。一直看到了三點鐘,才合衣睡下。
第二天還是照常六點鐘就醒來了。繁重的學習生活停止後,突然有了無盡的空虛感。丁一覺得自己的情緒隐約有崩盤的迹象,決定今天要出門走走。
臨城已經立冬兩個月了,今天的冬天好像天氣還不錯,這時候出門都還會有太陽。
丁一漫無目的地上了一個公交,悠悠地從首站坐到末站,再從末站坐了回去。
她隻是想,好好感受下這個社會。太久沒有和社會接觸,給她一種虛浮感,仿佛一切都不真切,自己的感官也變得遲鈍很多。
在公交車回到原點的那一刻,陳烨的消息悄然而至:
“考完了想出去放松下嗎?”
“去哪裡?”
“安興鎮。”
“好。”
丁一沒有去搜索安興鎮在哪裡,就當是開盲盒好了,給自己如死水般的生活,添一抹亮色。
“那你收拾東西,我們下午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