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烨不知道平靜的面容下,丁一内心已是波濤洶湧。他照直地走向了她。
恍惚間天地之中,隻剩下了陳烨一人。丁一心想,原來電影中的慢放鏡頭,真的也可以在生活中出現。
“想什麼呢?”
一雙大手在丁一面前晃了晃。
“沒什麼,走吧。”
回去的路上靜悄悄的,丁一好似比平時安靜不少。
周五的夜晚,就算十點多了外面依舊熙熙攘攘。從喧鬧中穿過,和陳烨簡單道别後,丁一回到了自己的小窩中。
屋裡有點濕熱,潮氣裹挾着愛情萌生時的悸動一并朝丁一襲來。
她有些煩悶,打開手機剛好看到了媽媽的微信:
“一一,今天你弟弟又發作了,這可怎麼辦呀。”
丁一的弟弟有癫痫,也就是常說的羊癫瘋。
癫痫發作的時候,全身僵直,手指就像雞爪一樣,影響呼吸,大腦處于缺氧的狀态。這個病最大的安全隐患,是病人不能自己控制或者預知發作,這種無預兆性的犯病,會讓人總處于危險的境地。
小時候的一場高燒過後,就落下了這個病根。本來病情已經平穩了,結果升了高中之後又開始反複。
這兩年為了弟弟的病,丁一也找了各種醫生,弟弟喝過的藥也不計其數,可始終沒有什麼成效。
有時候丁一也在想着,原生家庭在某些瞬間,竟像一個牽絆自己的繩索一樣,在自己全力沖刺的時候,眼看就要達到終點了,身後的繩子動了。未成年的弟弟,殘疾的爸爸和無助的媽媽都在那個繩子上拴着,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她。
每當這個時候,丁一就不得不停下自己前進的腳步,回去将他們拉起來,再繼續往前奮鬥。
現在就是這樣的。
在收到媽媽信息的那一刻,丁一的電話就回撥過去了。
“喂媽。”
“一一啊,沒有打擾你吧。”電話那頭媽媽壓低了聲音,應該是弟弟已經睡覺了。
“沒事,你說吧。”
“唉。”還沒開口,就深深歎了口氣,每當媽媽歎氣的時候,丁一的情緒也就跟着往下落。
丁一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态,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比較生硬:“啥時候發作的。”
“中午睡覺起來,媽在客廳聽到聲音了,進去一看,果然發作了。這周都兩次大發作了,咋就一直好不了呢。”
每當媽媽問出這問題的時候,丁一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答。癫痫的治療就像一場豪賭,同一種藥,有人有作用,有人毫無作用。有時候控制住了一段時間,後面又會反複。
丁一不是醫生,不會看病。其實她知道媽媽和她說這些話,隻是找個情緒出口。所以一般情況下,她都是耐心地聽着,告訴媽媽要保持信心,相信一定會好的。
這通電話一直持續了半個小時,才挂掉。
電話剛一挂斷,丁一就仰面癱在了床上。撫慰别人的情緒,是一個耗費自己能量的過程。今天一天,丁一的能量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剛剛直接将能量歸零。
仿佛前一秒還沉浸在對陳烨的心動中,下一秒就從中被迫地抽離了出來。
浪漫與現實,好似總是這麼不相融。
好好活着,才是人生的終極命題。
睡一覺醒來,一切都會好的。
丁一這一晚睡得極為安穩,夢境都沒有侵擾她,睡到第二天九點才醒來,久違的自然醒。
今天是周六,晚上邀請了江渝和餘姜來家裡作客。本來隻是江渝一人過來,餘姜是來給丁一送東西的,因為剛好是晚飯的時間,所以就讓他到時候留下一并吃飯。
丁一起床洗漱後就去了附近的菜市場,她要買一隻鴨子,做啤酒鴨和茶樹菇老鴨湯。鴨子們在籠子裡挨挨擠擠的,脖子相互纏繞着,嘎嘎地叫着。
叫聲刺耳,尤其在被抓起的那一瞬間,仿佛已經知道自己的生命到了盡頭,用盡全身的氣力,也要在這世間留下自己的絕唱。
原本活蹦亂跳的鴨子,刀起刀落,就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鴨塊。
趁着老闆剁鴨子的時候,丁一去買了10斤小龍蝦,作為晚上招待客人的硬菜。
選了個頭比較大的品種,讓老闆幫忙去了蝦線。
在丁一的“請求下”,江渝和餘姜兩人三點鐘就到了她家。三個人有一個重要且艱巨的任務,就是:刷龍蝦。
工具丁一已經準備好了,每人一把刷子,一副手套和一個盆,盤腿坐下就可以開工。
門鎖轉動了幾下,丁一以為是江渝到了,沒想到餘姜也站在門外。
“我們在門口遇到的。”餘姜先開了口。
“這是我朋友江渝。”又指了指餘姜,“這是我同事餘姜。”
起先丁一還沒覺得有什麼,介紹完之後才猛然發現:“你們兩個的名字怎麼是反着的。”
江渝,餘姜。
“你名字是哪兩個字啊。”三人已經盤腿坐在了地上,開始刷小龍蝦。江渝一邊刷着,一邊問餘姜。
“餘數的餘,生姜的姜。我媽媽特别愛吃生姜,所以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那我們倆名字相克,我最讨厭吃姜。”
江渝一句話,讓餘姜直接閉上了自己的嘴。江渝嘴巴毒丁一一直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她對于剛見面的弟弟也是這樣。
“江渝,餘姜比你小4歲,你說話稍微溫柔點。”
江渝聽到後,直接放下手中的刷子,準備用自己抓過小龍蝦的手去抱丁一:“我的溫柔隻給我丁丁寶一人。”
兩人距離剛一靠近,就被丁一的無情鐵爪推開。三個人說說笑笑,不到兩個小時,就把十斤小龍蝦洗的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