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總？”丁一杏眼圓睜，微微向前走了幾步，但剛剛的松弛感在瞬間就掃空了，面前站着的可是自己的甲方，這時候遇到他，等于在加班。

陳烨看出了丁一态度的變化，因為她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下意識地摘掉了自己頭上的發箍，把頭發整理利落。

這是一種自然的警覺狀态，就像一個剛到新環境的小貓一般。

陳烨心下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失望，臉上的神色倒是沒怎麼變化。

“嗯，我上來有一會兒了，剛準備走，你們就來了。”

“我們剛好上來……吹吹風，呵呵呵。”丁一笑得很僵硬，空氣中彌漫着尴尬的氣味。下班時間穿着睡衣遇到甲方大佬這種事，居然也讓她遇到了。

她在這幾秒鐘的時間裡，想了無數個話題，但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說生活，好像有點突兀，畢竟早上陳烨才讓自己注意影響。

說工作，這個場合此等狀态，又似乎有些不正式。

還是陳烨，主動開口：“你們吹風，我先走了，還有點事。”

而後就真的轉身走了，夜色下的陳烨還是和白天沒什麼區别，依舊還是穿着那一身西裝，就算在放松的露台上，也讓自己處于一個不放松的狀态。

丁一沖着陳烨離開的背影，還是說了一句：“陳總拜拜。”

兩人看着陳烨完全消失後，才放下搬着的凳子，在露台上看起夜景來。隻是丁一的心情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松弛了，還在捉摸着剛剛那一段對話，自己有沒有什麼失态的地方。

“江渝，你說我剛剛是不是應該說'再見’而不是’拜拜’啊。”

江渝白眼都快飛上天了，自己這個朋友在工作上什麼都好，就是容易想太多。非要要求自己事事都做到完美，但常常在工作裡陷入内耗的怪圈。

“朋友，現在是休息時間，不談工作。”江渝根本沒有接丁一的話茬，直接開啟了新的話題，兩個好朋友就在露台開啟了夜晚的閨蜜電台。

丁一所擔心的，卻是陳烨最開心的地方。在夜色模糊的角落裡，那句拜拜，讓陳總監的嘴角蕩起了漣漪。

兩個人的腦回路，總是這樣的清奇。

一個擔心不夠正式，惹甲方大佬生氣。

而另一個，恰恰是因為這日常的句子，内心翻騰。

其實，這就是一句簡單的話語，并沒有那麼多的意味。隻是放在不同的關系中，人的企圖不一樣罷了。

陳烨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機。早上添加的乙方微信，除了丁一，剩下的都發來了信息。

無非就是什麼自我介紹，公司情況，還有：請多多指教。

隻有丁一的對話框裡，空無一物。陳烨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他當時說的那一句：注意影響，依照丁一作為乙方的習慣，也會發過來的。

丁一的頭像是她自己的職業照，昵稱也是真實的名字，朋友圈裡全都是公司的宣傳信息。

看起來，應該是個工作号。

生活中的丁一是什麼樣的呢？陳烨有些好奇，但是沒處可以了解。

丁一和江渝一直聊到了十二點，兩個人才回到房裡睡覺。即便工作了，她們二人見面後，也一直睡一張床。丁一睡相不好，經常把江渝擠到床邊，也從沒聽過她的抱怨。

晨光熹微，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漏了進來，細碎的光影灑在床上，輕輕叫醒了迷蒙中的二人。

丁一匆匆洗漱，進電梯前緊張了很久，還好陳烨不在裡面，她慶幸今天運氣還不錯。

陳烨今天出發地比較早，有不少文件等着他處理。

查閱的最後一份文件，就是智融科技的調研計劃，是丁一昨天做好發給黃爍的。黃爍看了後沒什麼大問題，便發給了陳烨。

本以為陳烨并不關注這個事情，沒想到陳烨直接和他說：“讓智融科技下午過來彙報她們的調研計劃。”

丁一接到這個消息之後，血都直往頭上沖。但是也不敢怠慢，時間很趕了，和黃爍不停地确認彙報時間、彙報方式、參會人員。

聽黃爍的說法，似乎是陳烨想了解。

丁一趕忙把調研計劃過一遍，提煉重點做成了PPT，資料都打印好後匆匆趕去了雲聯科技。

其實陳烨對于調研計劃并不在乎，這種工作交給黃爍去應付是完全可以的。

他好奇的是，丁一今天在做什麼。

又或者是，他突然想見她。

“黃主任。”

門外是丁一和黃爍打招呼的聲音。

她到了。推開門進來的那一刻，陳烨正靠在辦公椅上，直直望過去。

金絲眼鏡下的眼眸深邃，如果他不是自己的甲方，丁一應該也會為這雙眼睛而心動。

“陳總。”丁一率先打破了辦公室裡安靜的氣氛，利落地掏出了電腦，“和您彙報一下我們的調研計劃。”

“嗯。”單音節的字是最讓人聽不出情緒的。

兩個人面對面坐着，時光就在這微妙的環境裡流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