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黯淡無光，一片荒蕪。葉曉把藥膏的蓋子重新擰好放到地上。

她安靜地陪在一邊，沒有說話。

一開始是挺安靜的。可她忽然開始揪着草玩，圍成一圈圈的綁起來，不多時，地上多了好幾個小草圈。

等人的時候是最無聊的，時間會過得特别慢。擔心也沒用，她也隻能等着。

葉曉本來不想刺探别人隐私，可閑着也是閑着，她一副想聊天的口吻：“你為什麼要尋死啊？”

男子看她一眼，葉曉沒覺得他會願意講，低頭拔草的空檔，聽見他說：“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個名字。”

葉曉擡頭，聽到李雲舟三個字的時候，手中的草一下子斷裂，她手顫了顫。

李雲舟道：“仙門正在通緝我，想要我的命。”

葉曉表情淡定，手指揉搓着小草。心裡慌極了，她看了看身邊的人，又看了看不遠處睡得安詳的幾個小孩，一下子不想說話了。

人說好奇害死貓，真是說死就死。

若他真是李雲舟，那她哪裡還有活路。

此次玥窟受石鬼侵襲，本就懷疑與李雲舟有關。葉曉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哪有這樣的，偏偏她孤立無援的時候遇上這麼一個大魔頭。

她隻能笑，裝傻：“誰？我不認識，很出名嗎？”

李雲舟盯着她看，她嘴角僵硬地翹着，汗都下來了。

葉曉垂着腦袋，也知道自己死撐着沒用，上方傳來聲音：“你也不用那麼害怕，我身體裡的惡鬼暫時出不來，不會做什麼。”

葉曉半信半疑，見他手臂上的血流了滿地，唇色發白，瞳孔雖然無光，但無惡意。

李雲舟擡起手，一臉玩味地盯着血滴落，輕聲道：“要實在害怕可以躲遠點，别離我太近。”

他看向葉曉，好心提醒道：“林子裡有個可怕的家夥，你小心點，注意避開。”

“别想着殺我，連我都殺不了自己。”

都說瑞國四皇子李雲舟被上古邪靈附身，是為大禍。仙門百家如臨大敵，商議着如何除掉他。

可倒是誰也沒說，那四皇子的本體是否還在。

葉曉聽他說話，語氣平穩，身上确實沒有什麼陰邪之氣，看着隻是一個神情悲怆，萬念俱灰的苦命人罷了。

現在這種境地，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裝的，她都得信。

她問道：“你尋死是為了擺脫體内的邪靈？”

李雲舟沒想到她還有興緻聊下去，臉上揚起蒼白的笑容：“嗯，總要試着死一死。”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李雲舟本人是想和邪靈同歸于盡的。邪靈和李雲舟共用一具身體，李雲舟的意識并沒有被邪靈吞并。隻要他願意一起回昆侖，那齊聚衆人之力除掉邪靈應不是難事。

有顧清琴在，那邪靈再厲害，也無所遁形。

半響，葉曉拿着藥膏再次遞給他。

李雲舟看着那瓶藥膏，道：“你是不是沒聽明白？”

葉曉将藥膏塞進他手裡，說道：“聽明白了，你想死，但死不了。我也殺不了你，那要不你先止止血，等這裡的事一完，你随我回去，我找人想辦法弄死你如何？”

李雲舟：“.......”

—

夜色沉靜，山林幽暗。

葉曉站起身，心裡納悶：這裡未免太過安靜了...

月光灑落，葉曉從遠處看，發現這一大片的草地一株連着一株突然通體發着淺淺的藍光。

蔓延至周邊，那幾個孩子躺着的地方，小草快速生長，幻化成藤将那些小孩包裹掩藏。

她連忙跑過去查看孩子的狀态。幸好氣息平穩，并沒有什麼異常。

李雲舟用了她的藥膏，拍了拍手起身道：“他們是山巫一族的孩子，并不是孱弱小兒，這地方想必是他們引着你們來的吧。”

葉曉神色一怔，山路錯綜複雜，在逃跑的過程中，她和姜慕汐本來要往另一條路走，這幾個孩子強烈要求她們走另外一邊。

李雲舟手裡拿着葉曉剛剛綁着玩的草圈，放在掌中，草圈微微發着藍光。葉曉吃驚：“這是什麼？”

李雲舟道：“月靈藻，驅邪護身的靈草。”

葉曉看他一眼，嘀咕重複：“驅邪...”

和護靈草差不多。山巫一族通過占蔔預見了一族的滅亡，所以早有準備，在山裡研發種植了不少這樣的靈草防備。

這靈草是好東西。葉曉将地上的草圈都撿起來戴在手上，兩手都有。她回頭，李雲舟神色奇怪地看着她，她有些不舍地拿出一個遞給他，問道：“玥窟的疫症是你搞的鬼嗎？”

李雲舟看她手裡的草圈，手腕上各圈了兩個，他擡眸看這人一臉純粹，好似沒什麼心機，單純明亮。

李雲舟道：“是，也不是。”

葉曉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