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飛奔回到家,蘇聽晚關上門,脊背靠在門上,金屬鐵門的涼意終于讓她的心安甯下來。
“小晚?怎麼那麼晚才回來?”
屋内一片寂靜黑暗,隻有一支蠟燭燃起微弱的光,映出女人疲憊的面容。
點着蠟燭等女兒回家的女人聲音溫柔,滿是擔憂。
“和同學一起做值日,回來晚了。”蘇聽晚沒有開燈,循着那一點光亮朝母親走去,“媽媽,下回不用等我回來了,您可以先休息。”
她坐在母親身旁,握起母親粗糙的手掌,第一次覺得那麼輕松。
女人揉揉女兒的腦袋,有些驚訝,也有些欣慰,“看來小晚不會再像隻狼狽的小貓一樣回家了。”
“是啊,因為我遇到了一個人。”
屬于女兒的故事她沒有多問,隻熱了飯菜,母女倆在蠟燭下吃了熱乎的一餐,偶爾聊一聊家常話,很快就各自回房休息。
書桌對着窗戶,月光透過紗窗照進來,蘇聽晚點燃書桌上的蠟燭,房間裡終于亮堂了一點。
她從書包裡拿出今日的留堂作業。
最上面的筆記本邊角褶皺,是她白天和顧千澈争搶的時候抓壞的。回憶起那時男生變扭的神色,蘇聽晚沒有告訴書來她懷疑顧千澈是來道歉的。
她再也不想聽那個智障多說一句話。
桌子上正在充電的手機振動,蘇聽晚停下解數學題的筆,深吸一口氣。其實她一直以來脾氣都不算太好,隻是很多時候隐忍不發。
她點開消息,倒是有點驚訝。
十多條信息,撤回了大半,隻留下一條。
是時青峰。
“能幫我問一下,沈書來為什麼沒有來店裡嗎?”
蘇聽晚倒是聽書來提起過,她和時青峰在一家餐館打工。隻是印象中這個男生總是沉默寡言,即使他們幾乎一起長大,他們的交情也僅限于鄰裡。
她簡單解釋了一下原因,幾乎立刻對話框就顯示了“對方正在輸入中”,很快發過來一個謝謝。
蘇聽晚想了想,把書來賬号推過去。
對方沒有再回複。
她卻想起來,第一次窺見這個世界異常的時候,就是因為時青峰。
面黃肌瘦的男孩蹲在對面的家門口,門内傳來鍋碗破碎的聲音,還有男女大人的激烈争吵。
男孩形容狼狽,很是可憐。
蘇聽晚端着期待已久的雞蛋面,想去天台上一邊吹風一邊吃,路過男孩時,隻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忽然就走不開了。
她心裡忽然生出無比的同情,促使着她把那碗雞蛋面遞到男孩面前,然後說,“你吃吧,很好吃的。”
不想給,這是媽媽特意為她做的,她還沒有吃過!
可是男孩接過了,他可能是餓狠了,吃得狼吞虎咽。吃完把碗還給她的時候,蘇聽晚看見男孩漆黑眼裡的淚水。
當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是長大以後的她,對面站着一個男生,男生擡頭時,她看見他的臉,和白天走廊裡的男孩七分像。
他們置身在一個開滿玫瑰花的城堡裡,空氣中送來馥郁芳香,她甚至能看清自己身上穿着禮服,禮服尾部繡滿精緻的鸢尾。
她好像說了什麼令人難過的話,因為她看見男生哭了,淚水同時盈滿了他們兩個人的眼眶,她也很難過。
然後男生挑起了她的下巴,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不躲開,随後一個吻落在她的唇上。
越過男生肩膀,她看見了另一個人。
難過,後悔,不願……種種情緒交加,年幼的她從夢裡驚醒,半夜敲開對面的房門。她知道這個點對面大人都不在家,出來的是男孩。
她快速地說:“我今天給你吃的面,給你算便宜點,十個聯邦币,以後你有事找我,我都可以幫忙。明碼标價,絕不騙人。”
男生怔愣。
蘇聽晚清楚,那一刻她好像失去了什麼,不過不重要,因為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從此他們就隻是鄰居的關系,雖然蘇聽晚總是不受控制各種接濟他,把自己的零食玩具分給他,但是男生每次都會認真記賬,并賺到錢以後還給她。
直到她在聖德斯櫻的第一天,遇到了夢裡的另一個人。
原來他叫顧千澈。
*
另一邊就沒那麼太平了。
聖德斯櫻建造在帝都風景最優美的霍德區,周圍毗鄰各種富豪别墅,治安良好,夜間寂靜,走在路上連人都遇不到太多。
書來單肩背着書包,覺得左肩有點癢,于是換一邊肩膀,說:“我有一個問題。”
顧千澈瞟她:“說。”
“你為什麼不可以打車送我回去?”書來百思不得其解,質問,“難道說你已經窮到出不起這點車費了嗎?”
她說着用小拇指比出一點點。
雖然書來的留堂作業都是白天到教室現抄的,但是不代表她就想走到天黑啊!她的旅館離這裡好遠的說!
而且依照這個大少爺的性格,難道不應該打輛車把她塞進去就逃之夭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