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另一個房間内,竺宴負手站在鏡前。
他面前的案上擺着一面青銅鏡,外表瞧着平平無奇,至多不過鏡面比尋常打磨得更光滑些。
它就是令黎要找的燃犀鏡了。
竺宴一聲令下,鏡子仿佛氣短地縮了縮,但此外并沒有别的反應。
竺宴眯眸看向它。
威壓之下,燃犀鏡面上開始冒出光芒,那光芒漸漸變盛,陡然一個刺目的瞬間,房間内白光一閃。
光芒散去,屋子裡多出了一隻白色的小獸,跪趴在竺宴面前。
外形有些像馬,卻長着一雙翅膀,渾身雪白,唯有頭頂生着一绺棕紅色的毛,額頭處還有一隻角。
“獾疏拜見神君。”小獸的聲音稚嫩,銀白色的眼睛看起來奶奶的。(注:獾,音同“歡”)
竺宴居高臨下看着它:“獾疏,萬年不見,你膽子愈發大了。”
“獾疏不知神君什麼意思,神君當年送獾疏進燃犀鏡中修煉,至今已有萬年。神君若是嫌獾疏占了您的鏡子太久,不願獾疏再占着燃犀鏡,大可将獾疏殺了,反正獾疏本就是一隻沒什麼用的寵物,連主人都去了萬年。”
“你不必提醒本君。”竺宴淡淡掃了它一眼,“單憑你這幾日做那些事,若非本君,你此刻已經随那面鏡子一同灰飛煙滅了。”
獾疏垂着腦袋不敢看竺宴,仍是不服氣,低聲辯駁:“燃犀鏡本就是為成全人的念想而存在,神君您心裡有了那樣的念想,燃犀鏡才會如您所願,夜夜将您的心上人送到您的榻上,與獾疏無關。您自己不也是心裡清楚這一點,所以才主動避着她的嗎?”
竺宴:“你還知道本君在避着她?你卻利用燃犀幻境的力量,将她送入本君的夢中,你是真以為本君不會殺了你?”
“天地良心!”獾疏猛地擡頭,“神君您與神女兩個在房中做的那些事,獾疏就是再修煉個十萬年也沒本事窺見的!莫說獾疏了,便是這六界衆生再加上這麼一面鏡子也無從窺伺!”
他也很無辜好嗎!他剛出生不久就被扔進這燃犀鏡中,如今才不過将将一萬歲,在他們族中還屬于未成年,昨夜陡然間看到那等刺激的畫面,他嘴巴都張成了o形。
簡直沒想到平日裡禁欲自持的神君關起門來竟是那樣一副放蕩神情。
太刺激了,他吓得到處亂轉,忙着找東西捂眼睛。
結果東西還沒找到,就被神君發現了,然後它就被拎過來算賬了。
“那些畫面本就隻有您和神女彼此知道,”獾疏越說越來勁,最後索性死豬不怕開水燙,擺爛地一口氣說完,“若不是您自己想的,就是神女在想,反正你們中間至少有一個在想,也有可能是你們兩個都在想,否則那個夢就不可能憑空出現!”
竺宴眼眸泛出冷光。
獾疏立刻跪不住,倒在地上,眼鼻之中流出冰藍色的血。
獾疏沒想到竺宴真的敢殺它,原本還肆無忌憚擺爛,此時三魂七魄一震,它立刻痛得原地求饒:“神,神君饒命……真的不是獾疏……”
“的确不是你,”竺宴冷眼盯着它,吐出的字,字字如捶鼓,一下下往它的靈魂上震,“但非禮勿視的道理,你不懂嗎?”
耳邊轟鳴,七竅流血不止,獾疏覺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他震碎了,聽到這話,腦中忽然靈光一閃。
原來神君生氣的是這個,他在生氣神女那副模樣被旁人瞧去了。
“神君饒命,獾疏還隻是個孩子啊……”那孩子簡直委屈哭了,“在我們族内,沒有成年的崽連性别都沒有,還是個寶寶,你們大人做那些事,寶寶看了也看不懂啊。”
為了自救,獾疏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擡起前蹄催動靈力。
很快,一顆冰藍色的珠子出現在它的前蹄上。
竺宴看過去,珠子裡畫面浮動,正是昨夜那個夢。從他抱着她回房,到她控制不住情.欲主動向他求歡,到他把持不住将她壓在身下……
正是獾疏昨夜在鏡中看到的畫面。
獾疏将記憶凝聚好,哀求地看着竺宴:“求神君饒命。”
說着,它前蹄用力,冰藍色的珠子瞬間被捏碎。
畫面消失,空氣中隻餘幾顆冰藍色的碎屑,流螢一般細弱地飄浮了幾下,然後徹底消失不見。
竺宴收了威壓。
獾疏從竺宴手底下撿回一條命,瑟瑟縮縮地爬起來。自己抽了自己的記憶,它此刻已經記不得昨夜究竟發生了何事,隻記得自己惹怒了神君。
三魂七魄還疼着,它嗚咽了一聲,畏懼地看了看竺宴。
竺宴:“非禮勿視,記住了嗎?”
獾疏委屈地直點頭,就要爬回鏡中的窩躺着,竺宴道:“你昨夜做的好事,她醒來定然已發現房中的燃犀鏡,眼下說不定正到處找鏡子摔,你若想一起被摔碎,便躺進去吧。”
獾疏一個哆嗦,還沒來得及說話,陡然聽見腳步聲。
她過來了!她真的找過來了!
獾疏猛地看向竺宴,眼睛裡滿是“神君救救我!”
竺宴自然知道她來了:“看什麼?本君的結界攔不住她。”
獾疏原本還有點慌,聽到這話,登時驚訝得嘴巴再次張成了一個圓,一雙銀白的眼睛都給震懵了,呆呆望着他,一副蠢萌蠢萌的模樣。
神君身上有創世神的血脈,他的結界可困六界衆生,無往不利,若對令黎無用,那就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