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天雷竟放過了她。
她猛然間醒悟到什麼,立刻催動神力,天雷也立刻毫不留情地朝她劈了下來。
她大哭,也不知道是疼,還是後悔。
那一刻她忽然醒悟,或許她那一生從一開始就錯了。她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天道,遭了天罰,注定越折騰越倒黴,越努力死得越快,越想要什麼越得不到……
她若是一開始就躺平,不與天争,如今或許還在湯谷享福,而不是被雷劈死在交觞水畔。
她含恨閉上了眼。
五百年後,她在交觞仙境中醒來。
境塵仙尊說是那一日他路過交觞水畔,看到一塊木頭着火了,他便順手救下帶回了交觞仙境。
令黎心想,那可不是,她一塊木頭被天雷追着劈了那麼久,能不着火嗎?
痛定思痛,如今的令黎隻想躺着。
然而這世間所有的債,終究都是要還的。
她背着全副身家,還未走出自己住的院子,便被境塵仙尊攔住。
境塵仙尊一身白衣,緩帶輕飄,滿頭白發用一根木簪簪着,手上拄着桃木拐杖,乍一看與尋常的耄耋老人無異,但在交觞甚至三大仙門之内,都屬他仙力最高。
他出現在令黎面前:“做什麼去?”
令黎實話實說:“延年益壽去。”
境塵:“……”
“随我來。”境塵捏了個訣,便如午後一般,輕松将她帶到空明殿上。
令黎原以為今日仙門上下還要就刺殺魔君之事開吵個子夜場,不想大殿之上并沒有其他弟子,隻有懸空一面燃犀鏡飄着。
境塵廣袖輕掃,燃犀鏡放大,竟頃刻間将章峩和昆吾囊括鏡中。
大概猜到他們要幹什麼的令黎:“……”
哦豁,這下不止交觞要被滅,整個仙界都要被滅了。
其後的半個時辰,三位仙尊的隔空會晤分毫不差證實了她的想法——他們竟然真的想聯手殺魔君!
境塵收了燃犀鏡,轉頭看向令黎:“這下你明白了嗎?”
令黎點了下頭:“明白,我沒有幾天好活的了。”
令黎歎道:“我知道我欠你一條命,這世間所有的恩情都是要還的,不在這裡還,也要在那裡還。但如今魔君如日中天,三大神族尚需避其鋒芒,此時殺他與自取滅亡無異。我個人覺得上策應當是我們長長久久地活下去,等到哪日他自己翻船了,我們上去補一劍,便權當是我們殺的了。”
“你還是不明白。”境塵緩緩搖頭,“如今大勢如洪流,個人的力量微弱如蝼蟻,早已不配再說意願。譬如你方才所言,作為境塵,我十分贊同;但作為仙尊,若你想要離開,我必出手攔你。如此,你便須先将我打敗。”
令黎懷疑境塵知道,隻要她一出手,她就會被雷劈死。
那她還是躺死吧。
“我覺得你說得對,既然整個仙界都想殺魔君,那我……也想殺魔君吧。”令黎一臉虔誠望着境塵,“我隻有一個問題,為什麼要我去?隻因我是你的弟子嗎?那我現在立刻叛出師門!”
境塵長袖一掃,燃犀鏡落在令黎手上。失了仙力加持,燃犀鏡不過一面普通鏡子。
境塵笑眯眯道:“來,看看你自己這張臉。你叛出師門也是無用,除非毀容。”
令黎:“……”那她還是直接去死吧。
境塵感慨道:“我每每看到你這張臉,想着六百年前囚禁神君的女子,大約也不過你這般模樣了……你說有沒有可能,那就是你?隻因你囚禁了神君,所以才遭了天罰。”
“那應該不大可能。”
“為何?”
令黎:“我雖遭了天罰,但我應當還是朵黃花。”兩碼事。
不是傳說那女子曾夜夜與竺宴纏綿麼?她又不曾與人……等等!
她不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