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真的嗎?
這樣的想法一出現,她的内心便無法平復,秀長的白發随着她的情緒輕顫,望着自己的手,那乾淨漂亮又健康的手,一切好像都沒發生過…
「不會吧…又是錯覺…是嗎?啊…如果世界上隻有錯覺的話,我為什麽還要活着,如果世界隻需要錯覺,為什麽會需要我…」
啪呀——
走廊盡頭未上鎖的窗戶被強風吹開,這扇窗戶外頭,正對着她從前的房間,她走近窗邊。
「我好像做了一場夢,對吧,我該回家了…」
如果現在的是錯覺,那以前的一定是真的。
「唔…這裡好像不夠高…」
她回望走廊,不留馀暗的光明使那樣的空虛感再度加深了,她緩緩走向三樓的樓梯口,如果再往上爬一些,是不是…
無形的觸手從她的身體伸出,死死抓着牆壁,試圖以最省力的方式,阻止宿主的自毀。
「爸爸說了,要我等他。」
這不是錯覺嗎?
可是那句話卻又是如此真實啊,
「是假的嗎?如果什麽都看不到,是不是就不存在錯覺了?」
她緩緩擡起手,就要摀住眼睛,卻忽地被抓住了,又忽地被某人擁進懷中,熟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绫梅真傻,不是還有我嘛,隻要有我在,一切都是真的。」
少年的語氣看似帶着輕快,實際上卻含着愠怒。
即便如此,他依舊低下頭,安撫着懷中的少女,
「隻要有我在,妳擁有的幸福,就不會是假的。」
绫梅沒有說話,隻是沉浸在這個溫暖、不帶其馀雜質的懷抱中,少年身上剛出浴的清潮水氣,令她完全無法脫離。
「…太宰君?」
绫梅回過神來,雖然面不改色,卻腳步匆亂的遠離了少年幾步開外,但當看見他那有些怅然的表情,又忍不住解釋,
「我不是讨厭太宰君,隻是如果被爸爸看見,難免會誤會,他說了等會要來找我的…」
看着忽然恢復正常的少女,太宰明顯愣了一下,此刻他難得沒有說什麽令人惱怒的話,更是若無其事地收起了因她差點作賤自己生命而生的怒容。
「我知道!绫梅一定是害怕一個人吧,既然伯父等會過來,我就陪妳等等吧~畢竟他現在大概在處理我的衣服吧。」
少年故作汗顔。
绫梅倒也沒有否認,二人安靜的站在一起,像是兩個守候着父親的孩子,終于,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竹取輝理總算上來了。
「抱歉啊绫梅,讓妳久等了,哎呀,太宰君也在呢!」
他依舊擺着和善的微笑,随後走進房間,再出來時,手裡拿着一本相冊,他将它交到她手上。
一本褪了色的,藍色封皮的相冊,绫梅的手微微顫抖,她不敢打開,因為有太宰治在,
「裡面的東西,一定很可怕吧。」
她說。
竹取輝理隻是輕松地道,
「還沒打開看過,我也不知道呢。」
绫梅深吸一口氣,彷彿做了良久的心理鬥争,随後掀開了它,前幾頁都是些植物、或是動物的照片,直到某頁開始,照片下就會貼着一張紙,比起相冊,倒是更像記錄手冊了。
一張縱觀客廳的照片:我今年五歲了,媽媽送了我一台相機,我要把第一張照片用來拍客廳先生,因為它陪了我最久,爸爸媽媽不在家時,我最喜歡在客廳玩了!
一張俯視高樓大廈的照片:今天天氣好熱,知默喜歡涼涼的陰天,媽媽帶我到百貨公司買東西,還帶我到頂樓的遊樂場玩,知默最喜歡媽媽…啊,但是我還是更喜歡客廳先生…
绫梅跳過了幾頁。
一張小女孩穿着粉色和服的照片:六歲的時候,我們全家第一次到神社參拜,爸爸說因為他們是外國人,以前都不知道這個習俗,雖然我比較喜歡橘色…
我最喜歡爸爸了!
忽然,绫梅像是想起了什麽,故意隻翻到最後幾頁。
一張女孩對着鏡子的自拍照:書上說,白色的頭發是北歐人的特色,但是爸爸媽媽是烏克蘭人,我會不會…
後面的文字被寫了又劃掉,如此反複。
——我最喜歡爸爸媽媽了。
一張嶄新房屋的照片:一直沒有看過對面的鄰居,爸爸說那間房子有主人,最近我看了一些房地産的書,或許那個人是想等房價漲高之後再賣掉吧。
一張玄關的照片:小泉同學說,攝影不一定要特别精采的畫面,隻要光影和結構完美,那就是一張藝術品。
最後一頁
——一張白日港口的照片:學校組織校外教學,黃櫻老師不在,校長帶我們到橫濱玩,這裡的空氣有鹽的味道,我們去參觀了好多地方,明天還要去…
我好想爸爸媽媽…
啪一聲,相冊被關上了,雖然裡面的可怕程度和想像中不一樣,但是…
绫梅偷偷觀察着竹取輝理和太宰治,他們一定看出了可疑之處吧,想不到竟然是這本相冊…
兩人看着她,沒有多說什麽。
「明天就是入學的日子,你們可千萬不要睡過頭啊。」
竹取輝理這麽說,随後走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