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等磕磕絆絆的落座,我忍不住問道。“那個喬伊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
傑森冷哼了一聲。“反正我從來沒說過。”他的一隻手被我握得死緊,隻好單手打開菜單,上面的菜單名字散發着幽微的熒光。“蝙蝠之怒,羅賓之刃,小醜的終結者……我推薦第三個。”
“!“我大驚失色。“這家店是怎麼活下來的?”
“因為紅頭罩是這裡的常客。“黑暗中我看不清傑森的神色,隻能通過帶笑的語氣揣測他此刻心情不錯。“沒有人想吃槍子,瘋子不算。”
我聽說過哥譚唯一一家黑暗餐廳,但鑒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從來沒有體驗過。“你很喜歡這裡?”
“還可以。”傑森漫不經心地摩擦了一下我的手背。“它的黑暗讓人很安心。”
“是嗎?”黑燈瞎火隻讓我感到不安,在缺乏安全感的環境下,肢體的接觸就越發珍貴,以至于落座到現在沒有放開過他的手。
“像睡在棺材闆裡一樣安心。“傑森想了想,打了個比方。
我:“……”
以為我聽不懂是吧?談個戀愛為什麼要被創啊!
我歎了口氣,摸索着抽出自己的手。順着肌肉緊實的胳膊向上,指尖掠過鬓角,觸碰到熱度較高的臉頰。食指與拇指迅速一掐。
這真實的觸感覺才叫人安心,而且這臉蛋比想象中要軟哎。
傑森淡定地任由我搓圓捏扁臉蛋,他隻是伸手準确地掐住了我的,互相展開了一場針對膠原蛋白的戰争。
這小學雞一般的行為一直持續到盲人小哥開始上菜。
“告訴我這不是蝙蝠肉。”
我嚼嚼嚼,嘴裡烤香四溢的肉片鮮嫩多汁,油脂混合着雞蛋清和熱氣騰騰的芝士刺激着味蕾,實在令人口舌生津。
“讓我嘗嘗。“傑森還停留在前菜。聞言好奇地湊過來。
我摸索着叉起一塊肉片,在黑暗中徒勞地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向着想象地嘴部送過去,然後遇到不知名阻礙。
“該死。”傑森罵了一句。“我的鼻孔嘗不了,路娅。”
對面傳來布料的摩擦,似乎正在用餐巾擦拭。
我估算着距離下降了一點點。卻沒意識到他正低着頭擦鼻子。
傑森:“……”他無語地歎了口氣“真棒,現在我的腦門上全是醬汁。”
“那你來!”我不高興地把叉子放下,将主菜盤向黑暗中推了推。
沉默了幾秒,伴随着來自食物的香氣,我的嘴角嘗到了沙拉醬的甜意,配合地張開嘴,一勺素食就這麼進入口腔。
“我是讓你自己吃。”我含糊不清地吃着果蔬說道,有點啼笑皆非。“不是喂我。”
“這不是蝙蝠肉。”傑森的聲音也響起來,他已經嘗了一口主菜,笃定地說道。“我猜是鹿肉。”
“你真吃過蝙蝠?”我震驚了。“你是不是看得見。”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傑森壓低嗓門,神神秘秘地說道。“其實隻要去地獄走一趟,然後再泡神奇池水複活,别說夜能視物,還能快速長高。”
我:“……”
我:“要不你現在崩了我,我們手拉手去泡一下。”
傑森敏銳地察覺到我正處于爆發的邊緣。他遺憾地住嘴,默默将地獄笑話從逗女友的清單裡删除。“我去一趟衛生間,”
我愣了一下。對面已經傳來椅子輕輕拖拉的動靜,随即柔軟又帶着一點涼意的餐巾撫過我的嘴角,擦掉了一點芝士。
“乖乖等着。“他惡作劇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别想着吃獨食,我很快回來。”
*
熟悉的人離開身邊,黑暗似乎就成了活物蜂蛹而至,形成密不透風的包圍圈不斷縮緊。即便四周不時傳來其他客人悄悄私語的聲音,孤獨感依舊随着時間的流逝成倍增長。
好在肉好吃,沙拉也不錯。我逐漸熟練摸黑吃東西以後,幹脆專心緻志地低頭幹飯,免得被如影随形的危機感影響。
皮鞋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盲人小哥将甜點送了過來,暫時驅散了空落落的恐懼。
“謝謝你,喬伊。”我在他的引導下摸到桌子旁邊的盤子。“趁傑森不在,别告訴他甜點有兩份。”
叫你丢下我,我賭氣地将兩個蛋糕都刮到自己的盤子裡。還小醜終結者,我讓你喝西北風。
“嗯?”喬伊困惑地收走空盤。“可是陶德先生就坐在你對面?他剛剛還把甜點推到你旁邊。”
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涼意嗖嗖從背後竄上來,心髒都停了一拍。
“什麼?”
喬伊沒回複,皮鞋的聲音載着他匆匆離開,急着給其他客人送餐。而現在我僵硬地舉着餐叉,後知後覺地發現引導我摸到甜點的那隻手依舊輕輕扶着我的手腕,抵住脈搏的粗粝質感似乎是虎口的繭層。
“……傑森?“我打了個寒戰,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詭異。
“是我。”輕輕的聲音響起。
對面熟悉的聲音似乎有種奇怪的魔力,讓我松了一口氣,但依舊保持警惕。 “不是,你回來怎麼不發出聲音?”
“職業病。”
我腦袋冒出了三個問号,緩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大概指的是義警的職業。“我以為隻有蝙蝠俠會這樣。”
傑森沒回答。
我輕輕掙了一下,發現他雖然沒有用力,但執着地握住我的手腕,沒有任何松手的意思。心裡的不安突然就增大了幾分,是我的錯覺嗎?怎麼感覺桶子話變少了?
“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福至心靈,突然發覺所謂的“去衛生間”對于義警而言百分之八十不可信。
話音落到黑暗裡依舊沒有任何回應,仿佛石沉大海。如果不是手腕一直被桎梏,我以為約會對象又溜了。
“路娅。”傑森突然開口,聲線渾濁而低沉,仿佛是從胸腔直接帶出來的一般,極力壓制着什麼。
“我在?“我茫然地盯着眼前的黑暗,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所以那一絲嗚咽的意味到底是不是錯覺?
椅子在地上摩擦帶出的聲響掩蓋了一瞬間周圍賓客的竊竊私語。桌子震動了一下,适應了一段時間的眼睛似乎能看見某個黑影直直地壓迫下來,抓住手腕的五指倏然緊緊收攏。
我來不及感覺到刺痛,手裡的餐叉因為震驚掉在盤子裡,發出二次響動。
熟悉地溫暖覆蓋上嘴唇,打在臉上的呼吸似乎帶着顫抖。我還沒有完全放下戒備,對突如其來的親熱有點抵觸,忍不住向後縮了一點。
然後不知道受到什麼刺激,一隻手迫切地覆在我的後腦勺。另一隻手松開我的手腕,鉗制住我的下颚。
“傑……”
我的聲音盡數被吞沒在熱吻裡,他趁機撬開齒列,以強勢不容拒絕的姿态侵入搜刮,與掐住下颚的手指一起持續用力,帶着不計後果的決絕。
所以這就是來黑暗餐廳的意義嗎?我死魚眼地睜着眼睛,默默祈禱周圍隻是普通人,沒有死去活來能夜視的義警。
不知過了多久,傑森的攻勢慢慢緩和下來,莫名其妙的瘋狂似乎也盡數被壓制下去。從疾風驟雨進化為纏綿悱恻,溫柔地仿佛浪花拍打海岸,小心翼翼又執着地仿佛沒有第二次機會似的。
我有點迷糊了,在柔軟好親的嘴唇上品嘗到帶着一絲苦澀的甜意。
不是,衛生間還可以進修吻技嗎?我震撼地思索,逐漸上頭,臉皮子突然就沒那麼重要了。
于是在傑森想松開手的刹那,我捧住了他的臉,然後反攻了回去。帶着懲罰意味地撕咬,又在嘗到血的邊緣放過無力的唇瓣。轉而順着嘴角細細碎碎地吻下去,落在濕漉漉的面頰,滾燙的耳根,擡起的下颚……最後獵食者咬住脆弱的咽喉,逼得獵物凸起的喉結窒息一般吊起又死裡逃生地回落。
我滿足地舔了舔嘴唇,疑惑地再次嘗到苦澀的味道,還帶着一點點鹹。突然有一個可怕的猜想。
“你哭了?”我顫顫巍巍地道,心虛地想縮回手。
傑森沉默着調整呼吸,察覺到我的動作,又抓緊了我的手,牢牢地固定在臉頰上。
“我以為你喜歡看我哭。”他沙啞着嗓子緩緩地道。
我:“!”
我的變态已經暴露到這個地步了嗎?我說過嗎?
我們都安靜下來,寂靜在黑暗中蔓延。于是周圍客人偶爾抱怨的聲音就清晰起來,他們說“動靜太大”,蒸騰起我臉上一陣又一陣地熱意。
半晌,傑森打破沉默。
“我要去一下衛生間。”
“……”
我猝不及防之下震驚且不滿地将手用力抽了出來。“駁回,你上一個借口用過了。”
傑森笑了,聲音很輕。“我找不出其他借口。”
找不出其他借口能讓我離開你。
我聽不見他的心聲,也看不見那雙明亮的眼睛,即便它正絕望地燃燒着最後一點餘燼。
但在傑森站起身的第一步。
我聽見輕微的聲音,像是喬伊過來的時候皮鞋扣地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