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系義警大概是令所有反派都最為頭疼的存在。他們走的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反複推算。監聽,追蹤,收集情報,制定計劃,撒網,收網。
蝙蝠沒有超能力,卻永遠有planB。
這幾乎已經形成了一種行為方式。例如419第二天就能入侵GCPD徹查對方人生履曆之類的。
不過有些行為根本不需要任何邏輯,仿佛沒有在大腦終端處理器滾過一圈,而是直接反應給了手部神經。
例如傑森從沒覺得自己是個紳士。相反暴徒更加貼切。
……但是他幾乎沒有任何思索地擡起手給一位女士擦幹淨了眼淚。而且動作堪稱溫柔似水小心翼翼。
路娅擡起頭看着他,神色震驚。
傑森:“……”
啊這,别這麼看着他,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畢竟多功能腰帶裡什麼都有,甚至是紙巾。
然而路娅聽不見一身要強的紅頭罩内心的呐喊。不知道沉浸在什麼思緒裡,女人一直盯着他,兩隻眼睛炯炯有神。
傑森開始覺得有點熱了。哥譚陰冷的夜晚都抵擋不住自耳根傳導到全身的熱氣。
可惜面前的人神遊天外,根本看不出他渾身的不自在。
平心而論,路娅·勞倫斯不是一見驚豔的美人。她個子不高,眼角微微下垂,睫毛也是下斂的,乍看是溫和純善的長相。這麼睜大眼睛望着别人有種清澈的單蠢。
這種人在哥譚屬于最沒有攻擊性的老實人,直接等于好欺負。
但傑森知道這都是虛假的,她的體力好的驚人,打起架橫沖直撞,在各種意義上。
……所以他到底為什麼要給給她擦眼淚啊!用手指!
人一尴尬就容易胡思亂想。尤其是文學造詣深厚的陶德先生還有豐富的想象力。
傑森:我大概是被魔法迷惑了心智。她可能是來自中世紀的女巫。
嚴肅.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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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陶德先生混亂的内心獨白。不過多虧了在大種姓的訓練,他很有定力。幾乎在尴尬開始的下一秒就恢複了冷靜。
“你盯得有點久了。”傑森偏轉視線,無措地摸了摸自己的的後頸。
我“啊”了一聲,後知後覺的燥熱從脖頸湧上耳朵,蔓延至面頰,直到整個路娅·勞倫斯都成了一個煮沸的湯鍋。
瞪大眼睛的小企鵝慢慢地将臉彎下去埋進了自己的羽毛裡,開始裝死。
傑森:“……噗。”
不知道為什麼,路娅總是讓他幻視出一個呆萌的卡通形象,或許是因為過于生動的表情和肢體語言。
他手裡拎着頭罩,慢慢側過身,由半蹲轉換為坐姿,一條腿屈起,幾乎是惬意放松地靠坐在路娅的旁邊。
我在一片漆黑裡睜大眼睛,更加不敢擡起頭。
就平時舔屏喊老婆,抱着谷子嗷嗷叫的對象就在身邊一英寸的距離。是個人都受不了一點。
他今晚吃錯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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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沒有磕錯藥。
他隻是,突然不想動任何腦筋,不想有任何多餘的顧慮。
比如身邊的這位女士很可疑,她渾身上下都是秘密,某些程度上可以說是危險;比如他們之間存在這一種尴尬的契約關系,比如……
傑森支起胳膊放在後腦勺,将哥譚晦澀昏暗的夜空倒映眼底,零星星辰埋沒在徹夜明亮的城市光污染之下。
“法庭不想讓企鵝人死。”身邊的人突然說道。
路娅早已擡起了頭。她發了許久的呆,幾根發絲粘在曾被淚水浸濕的面頰側。
“我能說得就隻有這麼多。”
當謊言在被戳穿的邊緣,建立的信任關系岌岌可危,沒有任何借口可以去替代的時候。說多錯多,還不如留下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隻有這麼多?”大概沉默了一兩秒鐘,身邊傳來一聲嗤笑。
“你知道,我遇到過很多人都這麼說。”傑森微微牽起嘴角。他側過臉,黑發間雜着白發落在鋒銳的眉骨,下壓的眼眸陡然散發着一股危險的氣息。
“但我總有辦法讓他們吐得骨頭都不剩。”
仿佛揭下來了薄薄的假面。他是紅頭罩,是從地獄爬回來的複仇者,是大名鼎鼎的法外者,是剛剛回歸就震動地下世界的新秀,是現在的□□首領。
“哦,真可怕。”
我故作鎮定,實際上偷偷捏緊了兜裡的匕首。冷凍槍在跳出窗口的那一刻從四層樓摔下去成了渣渣。眼下隻有這一個武器。
“你要怎麼做?”
傑森沉默下來,他的眸光晦澀難辨。片刻沉默後,轉而說了一句讓我心髒頃刻停跳的話。
“我們的合約要結束了”,他說,“截止到太陽升起,敏感期還剩最後一個時辰。”
他話裡的潛台詞是,合約結束了,這場荒謬的遇見會成為過去式。他不再需要我了。
其實紅頭罩可能根本不需要我的安撫,或許他能自動擺平。隻是方式會比較痛苦,用藥強行壓制會對身體有損。
協議持續的這段時間,隻有兩次真正的安撫。說明絕大部分發作的時候他都自己解決自己忍耐。
“什麼意思?”我咬了咬後槽牙。一時間腦海裡回憶得都是從前老爸逼迫我學得殺人方法。
意思是過家家的遊戲結束了,現在要動真格對付我了嗎?
我轉過頭看着傑森。凝視着我的雙眸眼裡燃燒的冰藍色火焰席卷了整一片波光潋滟,帶着一絲決絕。
他一手撐住地面,慢慢靠近我。下巴正好對着我的鼻尖,低下頭來就能碰到對方的唇瓣。
我的眼裡被悄然擴散的信息素浸染上暈乎乎的醉意。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得歡快。
傑森低下了頭。卻錯開了我的嘴唇,轉到了耳廓旁。
仿佛沙粒穿過醇厚的酒滴,馥郁而粗砺的聲線帶着喉音與胸腔的震動。
“從我們跳下四樓起。我一直都很熱。路娅。”
有那麼一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幾秒鐘過去,反應過來的我倏然抓住了他的夾克領,狠狠地向下一帶。眼睛對上他片刻失焦的瞳仁。
“這算是最後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