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原本是昨天來着,後來泡湯了。原因大家都懂。)為了向領導證明我端正的态度誠摯飽滿的熱情,我艱難地提前兩個小時爬了起來,給自己化了一個完美的妝容。
身體前傾,我全神貫注,生怕一個手抖,滿盤皆輸。
最後一步完成,鏡子裡的女人化着立體妝容,素淡又不失心機。長袖冰絲襯衫,領口挂着白色絲巾,米色西褲包裹修長纖細的雙腿,走溫柔知性風。
我滿意地露出一個微笑。看着鏡子裡親爸都不認識的都市成熟女性。好像昨晚穿着企鵝寶寶連體睡衣,在論壇沖浪的禦宅女不是自己一樣。
爆肝熬出的黑眼圈都被遮瑕液覆蓋,不留一絲痕迹。果真韋恩出品,童叟無欺。
胯上單肩包,我自信地出了門。
文學課的老師剛好請了産假,所以領導直接讓我頂上了第一節早課。不出意外的話,很可能之後的文學課都會由我負責。
畢竟市長的兒媳婦還有更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數不清的宴會和上流人士聚餐,專心相夫教子當好丈夫的賢内助,考慮到在哥譚,應對隔三差五的綁架犯也在代辦事項内。
相比之下,高中文學課似乎就微不足道了。
據領導說,這位新晉貴婦大方地說“願意給新人一個機會”,并且慷慨解囊,給栽培她的校方投資了一大筆錢。
當然大部分流入了領導口袋。
如果不是領導當初讓她接待了來校演講的市長兒子,她的人生不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勞倫斯小姐。”領導假惺惺地笑了笑。“隻要努力工作,對有上進心的年輕人,我都樂意給這樣的機會。”
路娅·勞倫斯。這是我對外的身份,姓氏來自母親的家族。這個三流家族本就逐漸沒落,私生女的身份也沒濺起什麼水花,頂多一絲漣漪。即使父親的身份對外保密,也沒有人有興趣調查——在上流社會,亂搞出私生子女的事情已經屢見不鮮。
老爸隻是想拿這層身份打個掩護,等我有能力應付那些豺狼虎豹,再恢複科波特的姓氏。萬萬沒想到,大學畢業後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搬出了家門,被我氣得不輕。
堆起假笑,我客氣地迎合了領導幾句。到了時間馬不停蹄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老實說,哥譚高中的老師福利不錯。它的背後站着韋恩企業這座大靠山,工資待遇高,獎金豐厚。我是吃飽了撐才耗腦耗力去爬床,躺平當一個混子不香嗎?
我搖搖頭,深吸幾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态,走進了教室。
斯蒂芬妮坐在第一排。實習期的時候我曾負責校運動會的拉拉隊,由于漂亮的臉蛋和神秘的身世,她在學校人氣很高,被選為拉拉隊隊長。
看到我,本來百無聊賴轉着筆的少女精神了一點。
我對她笑了笑,和早晨睡意未消的同學們打了個招呼。
“我叫路娅·勞倫斯。你們可以叫我勞倫斯女士,小姐,我都不介意。”打開幻燈片,我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
“哦,别叫路路就行。”我皺了一下鼻子。“除非你想讓我誤會。”
大家怔了怔,驟然哄笑起來。後座的幾個橄榄球明星男生甚至吹了幾聲口哨。
“我不想知道你們想到哪裡去了。”無奈地轉了轉眼睛。“現在最好還是回到課堂上來。”我敲了敲黑闆,耐心地等待他們的笑意平息,滿意地看到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
“今天讓我們來了解一些殖民時期的美國文學……”
為了這節課,我做了充分的準備。努力讓冗長的曆史和大段的人物評論更加簡介有趣一點。把術語替換成更加易懂的說法。
看來正式入職的第一節課會有一個好的開始。
直到教室門前突兀地投下一片陰影前,我都是這麼想的。
一個臉蛋俊俏的黑發男孩打着呵欠,睜着迷瞪的藍眼睛,低聲嘟哝了一句。“對不起。我遲到了。”
他甚至都沒有看向我,旁若無人,腳步虛浮,看上去下一秒就會倒地不起一般地走到了教室中間的一個空位上。一屁股坐下來,腦袋仿佛一顆鉛球,充滿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砰”地一聲臉朝下砸向了桌面,連帶着身體一起傾斜靠了過去。
然後再沒有動過。
更絕的是其他學生隻是在他剛出站的時候震驚地看了一眼,之後便若無其事地把目光投向了目瞪口呆的我。
“哦。”我努力讓自己不顯得無措和惱火。低頭掃了一眼名單,試圖把他對上号。
沒有打鈎的隻有一個空位。
【提姆·德雷克】
“好吧。”我震驚之下嘀咕了一聲,勉強恢複了微笑。環視了一周,學生們似乎對他的行徑司空見慣。
“嗯,那我們繼續?”
**
這是一個在哥譚可以堪稱奇迹一般的陽光明媚的早晨。鑒于這座犯罪之都持續多年的陰雨天氣,仿佛被什麼奇怪領域籠罩。連着兩天的好天氣簡直是上帝的恩賜。
難得睡足了覺的男人翻了個身,含混沙啞地嘟囔了幾句,蹭了蹭散發着幹淨的洗衣粉味道的枕頭。一頭黑發成功地在貓貓蹭蹭之下支棱起來,并且覆蓋了額前的白發,将淩厲的面部線條襯托地乖順了幾分。
半晌,男人強健的手臂從薄薄地覆蓋在肌肉上的真絲被中伸了出來,掙紮着摸到了手機。
傑森收回手臂,勉強撐開眼皮看了一眼時間。
(前句劃掉)這是一個在哥譚堪稱奇迹的陽光明媚的中午。
從各種意義而言,傑森·陶德都和自己的兄弟,還有曾經的養父有本質的不同。他的作息陰間,這點他承認,但他很少睡懶覺。
除非他的工作處理完了。或者他終于對這個操蛋的城市放棄了希望,開始擺爛。
目前傑森處于前者。
昨天經曆了很多事情。
首先,他被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日了。然後他們作了個交易,不拖泥帶水的交易,各取所需,一拍兩散。這個傑森比較滿意。
緊接着他去了一趟蝙蝠洞,和達米安打了一架,求助小紅調查那個女人。
等等……傑森的刮胡刀停滞在下颚,他若有所思地望着鏡子裡帶着白花花泡沫的男人,此刻面部表情有點複雜。
他是不是忘記了要保密?
當然不算,這個女人隻是要求保密他們滾在一起的事情。小紅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無所謂,隻要他不了解真相就行。
心安理得地說服了自己。傑森繼續回憶那詭異的昨天。
接下來就比較正常了,他去處理那些害得自己半死不活的叛徒。清理了一下紅頭罩幫,再次整頓了一番踹了黑面具以後收貨的地盤。
花半個晚上巡邏了地盤并且教訓了幾個不懂規矩的毒販,到警局的地下基地把待辦事項處理完畢,回到安全屋倒頭就睡。
于是現在,難得睡了個懶覺紅頭罩驚奇又愉快地發現,他在這個生命不息,搞事不止的哥譚,迎來了真正意義上的無所事事。
無所事事!
洗掉泡沫,随手理了理紛亂的額發。傑森神清氣爽,他甚至覺得那撮在拉薩路池泡出來的白毛都分外有型。
從衣櫃裡拿出休閑的紅色衛衣,穿上破洞牛仔褲。新鮮出爐的十八歲街頭青年走出家門,目标直奔市圖書館。
“《了不起的蓋茨比》?”當班的管理員是個年輕小姑娘。戴着厚厚的眼鏡片,呆頭呆腦有些可愛。“我最喜歡這本書!您的眼光真……”
她擡起頭,突然消了音。
青年漫不經心地低頭看着手機。手指飛速地敲打,窗戶透過來的光線打在棱角分明的側臉。寬松的衛衣都能凸顯出挺拔火辣的身材。
“謝謝,我的眼光确實不錯。”傑森揚眉看了她一眼,沒注意到小姑娘突然紅透的臉頰。接過她手裡的書。
他,他好A!
小姑娘捧着心口,偷偷掏出手機對閨蜜發消息。
“嗚嗚,路路,我可能要移情别戀了!”
**
傑森本想直接回安全屋,他連食材都準備好了。打算給自己做一頓豐盛的午餐,然後邊看書邊享受他美好的下午茶時光。
直到一個電話打破了他的幻想。
傑森看着來電人,明明此刻站在陽光直射下的哥譚廣場,他卻覺得頭頂陰雲密布。
他和鳥寶寶并沒有多熟,剛回到哥譚的時候他甚至沒收住手差點把人打死。現在隻能算是比較和睦的同事關系。
現在這個時候聯系他,大概率是那個女人的調查結果出來了。但是正常情況下,他一定會直接發個短信告訴紅頭罩這個女人沒有問題,而不是打電話,畢竟他們之間沒什麼可談的。
“傑森。”提姆的聲音在另一頭顯得很嚴肅。
“結果出來了?”傑森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四周,向着人少的方向走。“她是什麼身份?”
“我不知道。”提姆飛快地回答。“這就是關鍵,蝙蝠俠居然給她單獨設置了檔案,還加了最高權限,連我都打不開。”
傑森瞳孔收縮了一瞬。通常這種情況,應該是針對某個他們無法對付的重要的超級反派,或者是涉及政府機密的大人物,或者是……
“她很可能是‘潛在危險人物’。”提姆說出了傑森的推斷。“我們此前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個人,但是蝙蝠俠知道,并且進行了保密。很可能是因為她具有潛在的危險性,隻是還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而且他不希望我們進行追蹤調查。”提姆又補充。
傑森皺緊眉頭。
一方面他在唾棄這又是蝙蝠俠的作風,另一方面他飛速地思索着。短短地幾秒,“”要不要打破交易”已經在他心裡來回鬥争了上百次。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兩人在靜默中過了良久,傑森突然慢吞吞地道。
“你一定也是這麼想的。”提姆默契地回答。
傑森面無表情沉思的臉出現了一絲裂縫,邪惡的笑意拂過嘴角。
……在反抗大家長強權的立場上,他們是一緻的。
實際上小鳥們已經煩透了蝙蝠俠苦逼單幹的做法了。他的種種名為“保護”的隐瞞在小鳥們眼裡就是不信任的體現。不管什麼理由。
更别說傑森是一隻叛逆知更鳥。
而提姆,他根本不可能壓抑自己[偵探]的本能。
“要比賽嗎?”傑森今天的心情很不錯,他主動邀約。
“随便你。”提姆答應了。“但是今天不行。”壓抑的呵欠巨大的仿佛要沖破電線,直接打在傑森的耳邊。外加一股濃濃的咖啡味。“我要睡一個下午。”
“……我以為你上午在補覺?”傑森感到困惑。鑒于昨天提姆和夜翼到他的安全屋蹭飯,順便死皮賴臉讓他幫忙搞定了文學作業。
所以傑森很清楚今天早上第一節文學課,正如他同樣清楚提姆會睡得死去活來。
“……你不明白。”
傑森:“?”
提姆的語氣用痛心疾首都不為過。他鄭重其事,仿佛在宣告世界末日的來臨。
“我們新來的文學課老師……她是魔鬼。”
*****回到數個小時前
“……所以這不僅是‘大航海時代’,更是‘文學大發展’時期……”
我繼續講課,轉身将關鍵詞寫了下來。幻燈片呈現出了一片波瀾壯闊的大海,哥倫布的船載着人們探索新世界的熱情與殖民者的勃勃野心駛向充滿迷霧的遠方。
“勞倫斯小姐,請問這和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有什麼關系呢?”
我興奮地回答。“這是一個好問題,現在我不得不請你們關注這之間的驚人巧合了……”
那個勤學好問的戴眼鏡的男生低下頭做筆記,剛好露出了他身後頭發蓬亂的腦袋。在色彩鮮明的課堂上如同黑白靜止畫面一般。
“……水手們将所見所聞記錄下來,他們的文字廣為流傳,可以說每一個水手都是了不起的作家……”
黑白靜止畫面動了起來,這次提姆換了一個姿勢。轉頭繼續睡得天昏地暗,男孩的臉頰帶着一點熟睡的绯色,嘴角流下一絲口水。
“……現在我們要引入‘清教徒’的思想了,他們是浪漫主義者持續抗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