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睡眠等于逼人發瘋,所以李府的人還是皇宮的人都身形消瘦,症狀已經大面積引發。
“再嚴重一點就是鬼上身,他們會說各種胡話,還說得有模有樣就像親身經曆過……聽多了我都嗚嗚叫!”
男人抱着手臂,最後半句學着東占的委屈聲調。
“道友短短幾日就摸清李府底細,果真不一般。”東占陰陽怪氣。
“我看李大人是見不到了,聽說他現在每天晚上都說自己要去跳湖,因為有人要燒死他。”男人繼續說,“我看隻有去找李家小姐幫忙,她還沒有症狀。”
東占沉默半晌:“既然已有目标,那道友為何一直呆在這裡?”
“重點來了,我來的時候不小心燒了他們的後廚,李家小姐覺得我不是好人,一出去就會被抓。”
“……為何燒院子?”
“好吃的燒鵝在鍋裡,端起來時一不心油倒柴上,唉。”他轉頭惆怅歎息。
“算了,姑娘不是說馬上就會出去嘛,我相信你。”男人說完拍拍她,面具底下的臉應該在笑。
東占點頭:“大概今晚就有人來找我們。”
時阙終于把糖葫蘆吃完了,他做完這件大事就擡頭盯着東占,圓圓的眼睛就像玻璃珠,隻裝進她的身影。
父親瘋魔,仆從渾噩,李家小姐看起來不愚笨,她在如此重壓下肯定不會放過一絲機會,她會審問錢非凡,錢非凡也會用盡辦法證明東占的真實性。
現在着急的不是東占,而是李家。
動作快一點吧,李小姐。
東占擦時阙的嘴,哪怕其嘴角并未有糖渣,她隻是想讓男孩記住自己溫柔的動作。
時間過得很快,柴房門縫漏進的陽光已然消失,夜晚的風開始代替鑽進。
就在東占聽紅臉娃娃說其以一戰千事迹的第六遍——柴房的門開了。
是提着燈籠的錢非凡,他身後還有李小姐。
“家父說過,北蒼王府現任郡王為一男子,他現在在何處?”
李小姐很保守地問了第一個問題,看來錢非凡并沒有使她信服,此時隻是來賭一賭可能性。
東占看着她:“郡王被擄走,兇手是宮中之人。”
“兇手?為何擄走郡王?”李小姐皺眉。
“李小姐身為重臣之子該知道,郡王是唯一能阻止這場混亂的人,所以敵人暗害了他。”
東占的手指停在李小姐額前,靈氣卷起的微風拂過閨女的耳飾,搖擺的幅度足夠晃動她的心。
小的法術也是法術,李小姐隻要看到這個就夠了。
“我需要接引牌進入皇宮,不然這場混亂會徹底失控,再拖下去李大人也……”東占收回手,望向神情莫測的貴女。
李小姐猶豫許久,終于點頭:“我不敢拿家父命做賭注。”
木雕令牌散發着極淡的靈氣,李小姐原來已經把接引牌拿在身上,她已經走投無路。
“我近日也難以入眠,總是有鬼魂般的低語在耳邊響起。”李小姐握緊手心,東占這才發現她眼下有微微的青色。
“王管事、父親、我的侍女小葉、門童三郎,他們都在說一件事,大家夢中都被楚王焚燒緻死。”
紅臉娃娃的視線與東占相交,他們沒想到病人之間的胡話相互有關聯。
“而我的夢中,我在嫁于楚王後第三年,李府便被判處私吞赈災銀重罪,且勾結亂黨謀反,一夜間全府都被楚王處死……以火刑。”
李小姐說得很慢,又像是另一個人在訴說自己的過去。
接引牌被放在東占手心,李小姐潔白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我本不該将此物交給未徹底證實身份之人,但是我想若再晚一些,可能皇城所有人都會陷入夢魇……隻要見過瘋魔之人,都無一幸免。”
“僅僅是見過就會得病?沒有吃了什麼、喝了什麼或者碰到他們的血嗎?”東占突然問道。
李小姐看着她,緩慢地搖頭:“據我所察,甚至不用碰到彼此。”
遠處皇宮的檐角是隻貔貅金雕,夜霧濃重,讓人一時看不清神獸的朝向。
東占愣在原地。
傳染病,那麼傳播的方式是什麼?
銀钗侍女、李府衆人,東占見過如此多的感染者,那她有可能……被傳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