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東占像龍卷風裡的塑料袋,以極快的速度下墜。
碰到雲霧中的光紋産生尖銳的刺痛,她現在感覺自己在一個漏電的滾筒洗衣機裡。
身下突然出現一片水波狀的白光,在電閃雷鳴的雲霧中格格不入。
更可怕的是這片白光搖搖晃晃徑直飛過來,其中伸出一隻手,就像異空間的鬼魂要抓住她。
東占就像被那隻手控制,難以反抗地移動過去。
“師兄!!”
東占大喊,想要抓住周圍虛無缥缈的雲,可沒有等到時阙的回應,她直接摔進那片白光中。
重心再次倒轉,詭異的推舉感出現。
淡紅色的光球包裹住她,就像一顆巨大倉鼠球,而那隻手也出現在光球外,
東占渾身冷汗,控制不住地喘粗氣。
懸空而立的時阙扶住這個氣泡:“東占師妹你還好嗎?”
“師兄你剛剛不見了……”東占捂住自己快要跳出的心髒。
時阙眉頭緊皺,神情擔憂:“太久無人進入界内,我竟忘記這個劍陣會烙印初入者,師妹剛剛被拉進了靈紋深層。”
望着東占驚慌失措的模樣,他充滿歉意地說:“萬幸能及時找到你,是我的疏忽,師妹還好嗎?”
很不好,魂都飛了。
“我很好,師兄不用在意……師兄這麼快回到我身邊,自然無事。”她像隻逞強的幼鳥,身體還在顫抖,耳朵與臉頰因為下落過快而泛起潮色。
時阙這才安心:“此處便是天運脈界内,你在我的靈力中不會受到靈壓,等落地我們再嘗試你是否經受得住。”
東占聞言低頭,看見了下方景象。
頭頂是翻動的光海,下方是無邊無際的平靜水面,如同鏡子映照着天空的湧動。
遼闊的水面之上隻有一座懸空的殿宇,零落的玉石飄散在殿宇周圍,如同孤獨恒星的星環。
裝東占的氣泡被時阙扶着下落,可能是顧忌她剛剛的受驚,時阙下降得格外慢。
好不容易來到殿宇前,東占晃晃悠悠地在泡泡裡站起,發現自己與時阙一樣高——氣泡沒觸地,還是懸浮着。
“師妹準備好,如果承受不住你立刻告知我。”時阙語氣認真,待後者點頭,他才将手放下。
氣泡瞬間消失,東占以為自己會穩穩落地,畢竟她腳隻懸空了10厘米。
撲通!
雙膝跪地,她能聽見自己膝蓋骨與石闆的碰撞聲。
東占瞬間全身彎曲,她就像整個人被放入液壓機,機器的功率在一秒内拉爆,她甚至産生自己内髒眼球都被擠掉出來的幻覺。
原來除了能看見人設字幕,其他buff真的沒有。
“……”她的牙齒被壓力緊緊扣在一起,根本無法張嘴喊時阙。
這個瞬間漫長到難以想象,模糊又低矮的視野裡時阙一直沒有俯身——
砰。
氣泡被重新展開,東占才發現自己沒死。
臉色慘白的東占擡頭看他,後者關切地望着自己,“我隻放進了一成的靈壓,師妹感覺如何?”
他這個人是瞎了還是超絕鈍感力?
她膝蓋骨都要跪碎了還感覺如何,感覺這地方不是碳基生物能呆的。
東占情緒激動時腦子會生成負能量的東西,但她從不會說出來。
“沒事的師兄!我并無大礙……要承受幾成才能呆在這裡?”
東占希望此時臉上的笑容沒有很假。
時阙看着她:“師妹切勿勉強,内閣決議雖不常變更,但我可與長老相商為你擇其他脈系修習。”
東占連忙搖頭:“師兄不用擔心!我承受得住。”
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住,隻能打感情牌讓時阙想辦法。
這是他們相遇後時阙第一次在開口前停頓:“……命理脈雖特殊,但與天運脈也無深厚聯系,師妹可能在此地修煉并無優勢。”
時阙認為東占在這裡劣大于優,因内閣命令他會帶東占來此嘗試,但結果出現後再繼續也不能改變她身體的弱小。
——但他有辦法解決靈壓。
東占察覺到這句話的餘留之意。
僅僅一成靈壓就讓東占險些被碾成蛋糕盤,汗不可控制地沿她的臉龐滴落。
東占與時阙對視,力求自己足夠真誠:“師尊告知我回門後天運脈為第一選。我自小孤苦無依,倚賴師尊才步入長生之道,東占絕不能辜負師尊囑咐。”
除非你容貌有足夠的迷惑性,那麼隻有令人憐惜的過往、令人信服的權威才能打造動搖他人決定的謊言。
“淨乙長老的囑咐?”
東占點頭,時阙的神情明顯與剛剛不同。
他沉吟:“淨乙長老為命理脈千年尊者,天機在身,其所言必與閣中大道有聯系。”
時阙思考片刻,随後手掌穿越那層氣泡來到她的額前。
東占心中大石落地,對着背景闆師尊磕頭。
“我會在師妹體内印刻一部分我的劍靈,這會抵擋大部分靈壓,”時阙好像從不會與人錯開視線,一直溫柔地注視她,“但我印刻時會有強烈的不适,師妹需堅持住。”
他在聽到「長老囑咐」後不再提出問題,直接告訴東占要堅持住,這位主角太挺有一套自己的原則。
東占捏緊拳頭,額前傳來的猛烈灼燒感,似乎有岩漿灌注全身。
“呃!”
喉嚨溢出聲音,她的痛苦爆發。
時阙的手掌最後微微上前,依舊沒有碰觸東占。他的神色不變,就像慈悲神佛俯視于她。
氣泡消失,東占終于雙腳落地,液壓機也沒有将她碾作灰塵,時阙的劍靈印刻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