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麼說,本來是來找麻煩的一群人頓時貼着臉應了一聲,
“可不就是,沒啥大事,事情說開了就好了。”
這村裡平時吵吵嚷嚷,遇見不怕死真要命的,卻都恨不得退避三舍,本來打算一群人治一治這外來戶,到頭來還是怕惹出人命。
“大夥兒難得一塊兒過來,到屋裡坐坐?”
孟桑榆臉上挂着笑,不達眼底卻是客客氣氣。
幾人連忙拒絕,
“不用不用,這既然事情已經說清楚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見他們這就要走,孟桑榆回頭看向身邊的蕭朗低聲道,
“二弟,你去送送客人。”
現在聽見孟桑榆的話,蕭朗沒有什麼抗拒之色,配合着前去送人。
孟桑榆拎着菜刀往回走,溫聲沖着許氏跟莫妙娘道,
“晚凝給你們盛了溫水,先去洗手,飯已經好了。”
許氏跟莫妙娘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的目光中看見佩服,笑着應了一聲。
……
飯桌上,孟桑榆望着蕭家人語調清淡,
“剛才我說的那些,可是壞了蕭家的名聲?”
她這一開口,老夫人面露責怪的看了蕭朗一眼,才眉眼溫和的望着孟桑榆,
“桑榆,你做得極好,白日裡護了寄雲周全,現下又護了蕭家,我蕭家的名聲,不需要犧牲自家人維護。”
蕭朗被祖母說得臉色漲紅,憋着氣盯着孟桑榆哽着脖子道,
“此事是我不分原由了,沒有下次。”
他什麼态度孟桑榆不關心,臉色極淡的應了一聲,望着老夫人輕輕點頭,他們沒覺得自己壞了這個家的名聲,那就還有得救。
“桑榆,娘真的很感激,也慶幸此前替了你的位置,若是今日娘遇上這樣的事,怕是護不住寄雲。”
今日桑榆做的這一切,在孟氏眼底無比正确,也全然都是感動。
“就是現下發生這樣的事,往後想要跟村裡人搞好關系,就更難了。”
孟桑榆沉聲開口,聲音裡卻沒有任何懊惱。
“井水不犯河水就是,若是再要發難,我蕭家此刻也沒什麼豁不出去的。”
許氏語氣冷了幾分,若是親子被欺負了還能忍氣吞聲,如何做得了她蕭家之人。
吃完飯,莫妙娘起身收拾碗筷,蕭朗繼續要将木床趕制出來,許氏照顧傷疼的蕭寄雲,孟桑榆坐在蕭雲野身邊給他喂飯,喂完飯之後又照例給他上藥,仔細将布條解開,望着已經愈合了大半的傷,隻留下了猙獰的傷口跟暗色的疤痕。
孟桑榆揚了揚唇溫聲道,
“再過幾日外傷便能完全愈合,現下感覺如何,疼不疼?”
蕭雲野鼓了鼓喉嚨,深及入骨的痛藏在内裡,尚且能忍,他便搖首否認,
“不疼。”
孟桑榆臉上的神色霎時間輕快了些,
“那就好。”
說到這裡,她不免仰臉望着蕭雲野,第一次試探般開口,
“夫君,現下傷口快要愈合,有朝一日或許能重新站起來。”
孟桑榆說完,隻覺得耳邊盡剩下呼嘯的風聲,眼前的男人神色藏匿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緒,沉默蔓延。
蕭雲野啞然,孟桑榆也并不覺得難堪,更多的是心間莫名的堵悶,輕輕吐了口氣,并未再多言,隻緩了會兒站起身去屋裡端了藥出來,照常給男人喝了。
喂完藥小心将男人抱回廂房,不再多言,轉身出了房間。
蕭朗的床還沒做出來,孟桑榆還是睡在自己的吊床之上,幸好現下天氣炎熱,夜裡睡得還算自在。
……
寂靜的深夜猝然間被一道沉悶的聲響打破,孟桑榆猛的從睡夢中驚醒,淩厲的眼神盯着無盡的黑暗,随即發現這道聲音是從廂房之中傳出來的,她愣怔片刻猛然反應過來,翻身起床之後摸着黑快步進了屋子。
沉悶的黑暗終究沒讓孟桑榆錯過摔倒在地上掙紮着的瘦弱人影,她站定在門前,繃緊着下颌凝着那道驟然間僵硬的身形,胸中郁結出一片薄霧,默然間心緒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