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高懸,萬籁俱寂,疲勞的差役早已熟睡,房間裡隻傳來厚重的鼾聲。
此時,寂靜的後院猝然傳來一個急促的男聲,
“大哥,大哥!”
蕭朗的手慌亂的撫上兄長的額頭,一片滾燙帶着濕意的觸感惹得他慌了神,霎時帶着氣急敗壞的焦急沖着角落裡睡着的孟桑榆喊,
“你這個毒婦,我大哥這是怎麼了?!”
黑暗裡孟桑榆身體微微頓了頓,卻是沒有應聲的意思,淡然的繼續睡,隻當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蕭朗喊罵了幾聲似乎才想起來不遠處的毒婦也是有名字的,不甘不願的喊出聲,
“孟桑榆!你醒醒,我大哥他到底怎麼了。”
過了一會兒,才聽見孟桑榆清淡的聲音,
“怎麼回事?”
她撐着牆起身,頂着黑暗慢吞吞的走到蕭雲野身邊蹲下。
蕭朗急聲道,
“我大哥燙得厲害,是不是你給他吃了不好的東西,孟桑榆,你最好祈禱我大哥好好的,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沒搭理他威脅的話,孟桑榆微微俯身探手去貼了貼蕭雲野的臉,沒什麼肉的臉上果然滾燙一片,似被火燒着了一般,這人發熱了。
指尖從臉上慢慢滑落到鼻腔,又下滑到微啟的唇上,感受到蕭雲野微弱的氣聲,輕輕呼了口氣,展開五指緩緩按壓在昏迷的宸陽王胸腔,感受到并不明顯的震動。
黑暗裡,孟桑榆聲音壓得很低,
“正常發熱,我先再給他喂些藥,下半夜你繼續守着。”
邊說邊趁着黑暗用拇指按住蕭雲野的下巴,食指抵住下颚配合着強迫對方勉強張嘴,利落的将藥丸投喂進男人嘴裡,再将靈泉水倒入一塊兒将藥物渡進去。
做完之後,不帶絲毫猶豫起身就往自己的位置過去。
“我大哥都快燒糊塗了,哪裡正常!”
蕭朗根本放不下心,看着這個女人漠不關心的冷淡模樣就來氣。
孟桑榆腳步不停,沒忍住輕嗤一聲,
“若是不放心,将帕子沾濕了給他擦臉擦身子,也算你這個做弟弟的不是毫無用處隻會對着個婦道人家耍狠。”
“你!”
蕭朗瞪着不遠處的黑影,盯着孟桑榆躺下,涉及兄長,終是忍下脾氣,撕下自己身上的布條,還是聽了孟氏的話,沾濕了一點點給兄長擦臉,暴躁的人難得耐心,生怕自己一點沒做好誤了兄長的身體。
酷暑時分,夜總是白得十分快,天光乍現,柴房門外傳來兩個差役不耐煩的喊叫聲,伴随着刺耳的砸門聲。
本來就沒辦法安睡的蕭家人從混沌中醒來,莫妙娘抱着閨女起身,定眼就瞧見夫君還睜着眼,手裡拿着帕子正在給兄長擦臉,輕輕歎了口氣,滿眼心疼。
“夫君,你一夜都沒睡?”
她把閨女放下緩步過去,蕭朗沖着她滿是疲憊的笑了笑,
“妙娘,你夫君的身體你最清楚,不礙事的。”
這人沖動又嘴硬,莫妙娘望着他眼底的疲色忍着酸楚低低應了一聲。
一家人醒過來,就趕忙湊到蕭雲野身邊,蕭朗終是舒了口氣,望着家人道,
“兄長還好。”
蕭家人紛紛卸了口氣之時,孟桑榆已經起身去給屋外的兩名差役打開門,杜絕掉刺耳的砸門聲。
兩名差役瞧着還沒死絕的蕭雲野,眼底閃過可惜,随即不給蕭家人緩口氣吃東西的時間,不耐的催促着蕭家人繼續趕路,擺明了想折磨蕭家。
蕭朗憋着狠将兄長熟練的背上背,一家人緊挨着跟着差役出了柴房後院,往兆陽鎮外趕去。
流放之路,曆經半月從盛京途徑豐州,慶州,過了峰禾嶺,進入南方之地,經過兆州,此時他們還需要越過兆州往雲州過去才到達桐州境内,到達西南邊疆。
烈陽懸于高空,在兩名差役的監督之下,蕭家人一上午都沒進一口食,孟桑榆照樣落在他們身後,不想打草驚蛇,也忍着餓跟着熬了,她落到最後,時不時被不耐的衙役抽着鞭條甩在身側恐吓。
一個上午,直到兩名衙役口幹舌燥覺得累了,才命令他們停下,擦着汗坐到勉強遮陽的樹蔭之下休息。
蕭家人自是圍在一塊兒,第一時間關心蕭雲野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