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桑榆語調停頓,沒再繼續說下去,隻手上的動作不停,已經開始動手解蕭雲野腿上的布條,蕭家人望着她的動作,終是不忍心的避開眼睛。
撕扯着皮肉的疼痛讓意識昏沉的男人悶哼出聲,枯黃的臉上布滿了細汗,孟桑榆将粘黏上腐肉爛肉的綁帶解開,看到裡面露出白骨的傷口,眉目微蹙。
這人的膝蓋骨竟被生生打碎,韌帶斷裂,腳踝上的腳筋被挑斷,這是擺明要廢了他,留了一口氣不是虛言,流放三千裡就是還有命在,身體被廢尊嚴俱裂,意志再強怕是後半生也難以好好存活于世。
她似乎知道了蕭家書裡快要走向的結局,那本書裡結局隻有一場盛大的婚禮,女主雖是妃位,排場卻如同皇後,不亞于帝後大婚,蕭家流放三千裡,再無後言。
而此刻,入骨的傷口已經表明了眼前的宸陽王最後的結局。
孟桑榆輕輕吐了口氣,壓下稍微四散的思緒,擰着眉垂眼望着蕭雲野腿上的傷口,探入包裹裡拿了水袋,裡面全是她裝入的靈泉水,已經是黔驢技窮的地步,隻能來一記猛藥最後試試能不能把人從鬼門關裡拉回來。
随手打開水袋,孟桑榆微微擡眼看了一眼宸陽王布滿汗珠的臉,語調清淡,
“輕洗傷口可能會很疼……夫君得忍忍。”
她這話不是寬慰,不過實打實的實話,将靈泉水直接用來輕洗傷口,皮肉裂開滋生帶來的疼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說完之後,孟桑榆垂下眸子,視線盯着蕭雲野深可見骨的傷口,忍着肉疼将靈泉之水緩緩往這人傷口處倒去,霎時間,男人的悶哼聲逐漸放大,直至最後控制不住本能的叫喊出聲,慘烈痛苦的哀嚎傳出。
蕭家人避開眼睛,耳邊全是至親之人痛苦的聲音,難以忍受,莫妙娘讓閨女閉上眼睛,幫她捂住耳朵,蕭寄雲也被許氏捂住耳朵。
孟桑榆将蕭雲野腿上可怖的傷口慢慢清洗,流着膿的傷口擠出皮肉,這裡沒有刀,她更不好将自己空間裡的刀拿出來當着蕭家人的面給人處理傷口,那些留着膿血的傷口她生生擠壓出來,腐肉都隻用手處理,反複以靈泉水清洗。
不時,孟桑榆鼻尖滲出汗珠,聚精會神的處理傷口,清洗完之後,才拿出藥物撒在傷口上,最後用幹淨的布條重新包紮好。
弄完之後,暗暗拿了止疼藥粉,微微俯身輕貼在痛苦的宸陽王耳邊,語調又輕又淡,
“……夫君,吃藥了。”
說完之後,不再客氣,伸手直接捏住男人隻剩皮骨的下颚,強迫着意識不清的人微微啟唇,把藥粉倒入蕭雲野口裡,再利落的用靈泉水讓人勉強渡了進去。
做完之後,毫不猶豫的松開宸陽王的下颚,随即起身轉臉看着于心不忍的蕭家人,淡聲道,
“我已幫他包紮完,晚上務必時時注意他的情況,能不能熬得過去,看今夜了。”
此時此刻,連同蕭朗在内的蕭家人,沒有人再沖着孟桑榆氣急,莫妙娘輕輕點頭應了一聲。
孟桑榆做完之後,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轉頭看着小丫頭,柔聲道,
“晚凝,現在可以幫伯娘擦藥嗎?”
小姑娘乖乖點頭就要走過去,莫妙娘這時候反應過來,從閨女手裡拿過藥粉,望着孟桑榆輕聲建議,
“嫂子,晚凝還小,手不穩,我來幫你擦藥吧。”
大人自然要比小姑娘好得多,孟桑榆沒想到她願意幫忙,頓了頓才微微點頭,看着莫妙娘拿着藥過來替她擦藥,垂下眸子轉身背對着莫妙娘,将手裡稀釋過的水袋遞給她,
“先幫我清洗傷口。”
莫妙娘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撥開孟桑榆傷口邊上的布料,溫柔的幫她清洗傷口,輕輕的撒上藥粉。
見兒媳在給孟氏擦藥,許氏沒說什麼,隻望着老夫人關心道,
“娘,你先歇着,我守着雲野就好。”
蕭朗皺眉,
“娘,祖母,你們都歇着,我看着兄長。”
許氏不贊同的看着他,“你也緊着歇着去,明兒還要你顧着你大哥呢。”
蕭朗不同意,固執的盯着大哥,這時候他怎麼可能還睡得着。
許氏拗不過他,更知道現在不能再逞能了,歎了口氣招呼老夫人休息,留着二兒子照顧他大哥。
莫妙娘幫孟桑榆擦完藥,看着她背後的傷口,唇瓣微啟,半晌掙紮着還是沒開口,隻沉默着站起身來,轉頭回蕭家那邊去了。
後背上了藥已經沒那麼疼,孟桑榆側過身躺在草墊上,抱着手合上眼睛,不去管身邊的蕭家人,自顧自的睡過去。
至于蕭雲野,她已經做了勉強能做的,能不能熬得過今晚,看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