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不清楚自家女兒怎麼會對一個瞎子産生這麼大的惡意,但他本身就虧欠這小女兒,即使知道這事對那小子不地道,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認了沈棠的做法,将雲笙暫時請出了姜家。姜父心知千雪山的危險性,因此也沒想着雲笙會去做這件危險的事情來證明自己,出于心中歉意,在雲笙離開前他叫人給了雲笙不少銀兩,權當是這次補償了。
拿到銀兩後的雲笙靜默了片刻,卻并未露出姜父想象中的失落之色,反而微微揚唇,分明毫無光彩的雙眸卻直勾勾地望向他的方向。
“之後的事就不勞您操心了”,姜父瞧着眼前比女兒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背過身,擡起一隻手緩緩擺動,“暫時别過了。”
姜父絲毫未察覺到那隻擡起的手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灑出了一層淡淡的銀沙,悄無聲息地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緩緩歎出一口氣,這才挪動步子朝着回府的方向走。然而他方才走一步,就感受到一股瘙自癢脖間傳來。
“這......”姜父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的身上沾上了什麼,隻是那股瘙癢感來得突然,瞬間叫他裸露在外的脖子顯出通紅之色,而這抹色澤不過片刻便沿着皮膚遍布了姜父全身,此刻的姜父宛若一個血人,叫門前的護衛都吓了一跳。
“這......這是西域傳來的毒,怎麼會出現在此處”,見多了毒藥的藥閣長老自然以極快的速度辨認出了自己身上忽現的症狀來源,“難道......”
姜父迅速朝着雲笙離去的方向瞧,然而男人背對着他的身影正緩步行走,毫無可疑之處。
隻是巧合麼,姜父詫異地摸了摸身體瘙癢的位置,一個毫無身份的瞎子怎麼可能接觸到那種西域毒蟲,或許真的是他多想了。
“老爺,您别愣着了,再愣您這紅得像要滴血了!”幾名護衛注意到了姜父的情況,迅速竄到了人面前将人往府内帶,對于姜父順勢問到的中途情況,他們隻是平靜說出了在不遠處觀察到的現象。
雲笙雖是靠近了這藥閣閣主,然而他們并未瞧見對方做出了什麼出格舉動,收下了銀兩後便老實離開了。
聽罷,老閣主捋了捋自己的胡須,三兩步朝着屋内去尋藥,大抵真是他多想了。
俨然不清楚發生之事的沈棠隻是淡定回到屋内,雙眉緊蹙着靠在木椅上,一隻手緩緩揉捏着鼻梁,這個便宜老爹招誰不好,偏偏把男主招來了,所幸她碰見得早,否則真引狼入室,恐怕第一個死的就是她了。
“小姐,那不過是個瞎子,為何您如此上心?”綠芽弱弱瞧了眼沈棠的狀況,上前為她解開發飾,輕輕按壓着她的肩處好讓沈棠身體放松些。
沈棠輕笑兩聲,在旁人看來那确實不過是個瞎子,若是讓人知曉了那家夥在千機閣下做事,恐怕二話不說便逃了。沈棠自然不能将實話說出,隻是不緊不慢擡眼,“你家小姐身子骨不弱麼,一個沒有本事的瞎子,我能讓他進這姜家?”
綠芽見沈棠決意已定,隻得惶恐地應了兩聲,想到那模樣俊俏的瞎子心頭略為惋惜。千雪山本就危險,常人前去都不易,更别提叫一個瞎子在山中采下寒心蓮了。
沈棠清楚她開出條件的份量,正因如此,她才稍稍緩口氣,至少在短期内雲笙是不會直接找上姜家了,可這出門在外,千機閣大小渠道繁多,她踏出前腳踏出門後腳千機閣便能知曉,她也不敢肯定雲笙會不會執着地守在外頭拿她小命。
想到這,她不由再度長籲一口氣,白淨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愁容。被人惦記着小命,這怎得一個愁字了啊!
或許是沈棠連着幾日未出門,又或許是雲笙真的安分了幾日,她難得睡了幾趟安穩覺。隻不過沒幾日,倒是有人主動找上了門,此人便是三皇子慕容瑾。姜父未将中毒事告訴沈棠,靠着家中藥方緩解那異域毒素,來接見三皇子時面色自然也算不得好,于是他便喊上了沈棠先去迎人。
沈棠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去接見了慕容瑾,問其來意,才知曉對方是來讨養生藥的。隔些日子是其生母誕辰,這才想着向姜家讨些美容養生的藥一同送去生母那。
“此事殿下隻需讓下人知會一聲,何必如此費心特來姜府”,少年面若冠玉的面上瞳光淺淺,語調淡然,似是沒有什麼事能夠在他心中掀起波瀾。好看的模樣更是讓慕容瑾望向人時呆滞了片刻,回過神來,不由懊惱了片刻。
慕容瑾面上微微泛起一陣紅,清着嗓子将方才腦中的奇怪念頭驅散,“體恤官民也是皇子之責,本王此番前來也是因聽說了前幾日城中出現刺殺一事,墨弟與姜老先生可還好?若是需要,本王可遣侍衛守在姜府外保護你們的安全。”
沈棠微微一笑:“此事便不勞殿下費心了,爹爹已經開始新招侍衛了。”再者,這三皇子就算招了侍衛也抵不過男主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雲笙若是真想要動手,區區幾個侍衛可攔不住。
聽到眼前人的拒絕,慕容瑾隻是微微失落片刻,不過很快又提振起了精神,沈棠也不知道這人狀态的突然變化是為何,直到她扭頭瞧見了姜父。
“爹,您來了。”
老閣主同三皇子行了一番禮後望向了她,沈棠便為這便宜老爹解釋了一番慕容瑾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