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的永慶帝更是直接将江無咎呈上來的賬冊扔在了謝安面前。
謝安顫抖着手拿起來。
密密麻麻的字迹,觸目驚心,清清楚楚的記載何年何月何日謝夫人收了哪些人的東西,和哪些人有來往。
更可怕的是,謝安發現,這些人他居然大多數都見過,都是以祭拜父親的名頭來的。
他目眦欲裂,喉嚨吞針般難受,他望着謝夫人,不可置信。
“母親,這不是真的,是不是。”
他艱難的說話,淚水控制不住的落下,嗓音無比沙啞。
謝夫人啞然無聲,隻是哭着喊了一聲,“安兒。”
緊接着謝夫人深吸一口氣面向永慶帝。
“這些事都是臣婦一人所做,我兒毫不知情,請聖人開恩,寬恕我兒,我兒是無辜的。”
謝夫人聲音高昂,将罪責一應攬下。
永慶帝沉着臉看着謝夫人,隻問:“你為何要這般做?”
謝夫人壓抑住顫抖的身子,紅着眼道:“國公走了,國公府人才凋零,臣婦一個寡婦怎麼支應偌大門庭,那些個族中蠹蟲整日裡好吃懶做坐吃山空,臣婦沒法子,這才一時糊塗。”
永慶帝道:“朕問的,是她。”
帝王聲音沙啞,眼中晦暗不明,讓人看不穿心思。
謝夫人心一沉,知道永慶帝問的是什麼,也知今日她難逃一劫。
當年幫助皇後做下那件事情,就注定這件事一朝得見天會遭遇怎樣的萬劫不複。
她閉了閉眼,張口欲說時,外頭忽而傳來了聲音。
“皇後駕到——”
太監拉長的禀報聲猶如閻王點卯。
謝夫人瞳孔驟縮,聲音哽在了喉間。
皇後一進來瞧見的就是這副場景,看到殿中跪着的謝夫人,她眼中微不可查的劃過深意。
轉瞬即逝,皇後臉上帶上了笑意,先是對上頭的永慶帝行了一禮。
“臣妾聽聞人都來這了,便來瞧瞧情況,沒打擾陛下吧。”
皇後有些親昵的沖着聖人說話,聖人到底扯了一抹笑應付。
“無妨,隻是有些陳年舊事還需要詢問。”
說着他再次看向謝夫人,沉了聲音,“你還不快快說來!”
謝夫人看着上頭,皇後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婉無害的模樣,她内心閃過痛苦掙紮。
她死了不要緊,可她的安兒還年輕。
心中隐約下定了決心。
謝夫人看了眼謝安。
不知為何,謝安眼皮跳了一下。
他瞧見母親狠狠磕了一個頭,道:“陛下,一切都是罪婦的錯,可世子無辜,國公唯有這一個獨子,求聖人開恩,罪婦願一力承擔!”
謝夫人說完這句話,握緊了手,猛地站了起來,旋即沖向最近的一根柱子。
速度之快,讓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砰——”
血花四濺。
緊接着是一道凄厲的叫喊。
“娘!”
殿中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謝夫人竟然會公然撞柱自戕。
白皙的面容被鮮血覆蓋,面目全非,額頭之上血淋淋的傷口,深可見骨。
足以見得謝夫人是抱着如何果決且巨大的力氣赴死。
眼前驟然陷入黑暗,熟悉冷冽的青竹香萦繞在鼻尖。
謝淮蒙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會做噩夢的。”
謝淮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低沉磁性的嗓音充斥着難以言明的安心,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依賴。
溫黛努了努嘴,一把拉開他的手,嘟囔道:“我才沒那麼膽小。”
而且她站得靠後,事發是江弈和謝淮都擋在了她面前,她壓根都瞧不見。
她看着謝淮,道:“你難道不害怕嗎?”
雖說平日裡嘴上說着要殺了謝淮,可溫黛還從沒見過此種景象,被吓了一跳,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謝淮隻是深深地看了謝安一眼,瞧着沒氣的謝夫人。
“有何可怕,不過是死人。”
他尚且差點成為的人,如今有何可怕。
說這話的時候,謝淮異常的平靜,神色毫無波動,就像是在說一件平常事。
溫黛看着這樣的謝淮,突然覺得背後有些發毛。
而謝淮忽而回望她,眼尾蔓開笑意,恢複成以往她熟悉的那個模樣。
“怎麼,郡主天不怕地不怕,這就害怕了?”
溫黛心下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氣,瞪了他一眼。
“誰怕了,我隻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說着挪開眼神,望向了抱着謝夫人屍首的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