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下,滿臉冷漠的郎君雙手環胸,像是押解犯人般跟在女郎身後,眉宇之間滿是煩躁。
溫黛走在前頭,總感覺有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身上。
不知為什麼,溫黛莫名的覺得謝淮有些像那些話本子裡面所描寫的怨婦。
将謝淮同那些愛而不得的女子放在一起,總覺得有些詭異,溫黛沒忍住笑出聲。
察覺到謝淮的視線疑惑的望了過來,溫黛趕緊收斂了神色,繼續老實的往前走着。
不得不說,有謝淮在,走路都快了不少。
她對照着牌子到了房間門口。
謝淮别過頭,道:“既郡主到了,在下就先走了。”
溫黛還在找東西呢,聽見這話,伸出了個腦袋趴在門口,“謝淮哥哥,等會等會。”
她說完又收回了腦袋,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謝淮隻得冷着臉站在原地。
雖然不準貼身侍婢進來,可是東西都是被人安置好的。
屋中不知為何就算是點了蠟燭,還是分外的陰冷潮濕,溫黛來不及細想,着急的尋找着東西。
就連還有一個人的身影都被她忽略了過去,隻打了一個照面。
奇了怪了,她記得母親給她放在箱子裡面來的,怎麼找不到了。
溫黛滿滿的一箱衣裳,大半個身子都快探進去了,終于她捏着角落裡面的一瓶玉膏,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
屋外,謝淮等得有些不耐煩,不是對少女,而是對自己方才那番話,隻覺得站在這裡分外的如芒在背。
他漫無目的的打量着周圍,漸漸的,眼神略微變換。
門在這時再次被打開,謝淮心神被引了過去。
女郎背着手來到他面前,叫着他低頭。
他雖不解其意,還是照話微微俯身,冷冽的情緒堆積在眼底還未消散。
他若一柄露出鋒芒的利劍,稍不注意就會讓靠近的人,自食其傷。
本以為小郡主又要說些什麼讓他石破天驚的話出來。
初秋的風還帶着些冷,郎君的臉更是如同一塊冰,冷得她指尖都有些僵住。
臉上倏爾觸上一抹溫潤,少女身上的甜荔枝香氣驟然濃郁不散,謝淮瞳孔微縮,如同木偶人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可依舊不可抑制的将眼神看了過去。
淡白色的藥膏在少女指腹融化,一點點塗抹在微紅的地方,癢癢的,他忍不住放輕了呼吸。
溫黛照着受傷的地方大緻都塗了一遍。
她細聲道:“你看,我也是不小心打了你,現在又給你塗藥,咱們也算兩清了。”
可不能記恨她。
少女完全沒發現這樣的行為完全不亞于給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
謝淮眼神複雜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很奇怪,他方才居然還聽從她的話在這裡等,按理來說,他應該毫不猶豫的離開。
明明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卻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
這算什麼,上趕着犯賤嗎?
謝淮驟然直起身子,因着沒有準備,溫黛手中的動作撲了個空,“诶”了一聲。
“你幹什麼?”
她歪着腦袋,擰緊眉頭不解的看着他。
謝淮收回眼神,冷聲道:“郡主千金之軀,在下怎敢怪罪,夜已深,男女授受不親,在下先行告退。”
謝淮說完這些話扭頭就走,大步離開了原地。
徒留溫黛一個人待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
這家夥幹嘛,瘋了不成?
好心當做驢肝肺,溫黛也有些生氣,冷哼一聲脾氣上來了就想将手中的東西扔出去。
但想了想,東西是好東西,還得留着,她跺了跺腳,轉身回了房,“砰”地一聲将門關上。
巨大的動靜将屋内的人吓了一跳,武明珠瑟瑟縮縮的坐在一旁,茫然無措的看着進來的溫黛。
溫黛沒有說什麼,卸了钗環就上了床,氣呼呼将自己裹成一個蠶蛹。
見她心情不好,武明珠也隻好轉身去了屬于自己的床榻上。
夜半,月黑風高,謝淮站在屋頂暗嗤自己一句真是上趕着犯賤。
算了,看在藥膏的份上,他謝淮不欠人情。
若不然這蠢笨的家夥,隻怕要被算計得骨頭都不剩了,看着挺精明的,誰曾想還是個窩裡橫的。
謝淮蹲在屋頂,觀察着地方,将腰間攜帶的藥粉灑在屋角的各個地方。
淡黃的藥粉在月光下轉瞬即逝,均勻的落在地面上,刺鼻的氣味霎時間流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