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的很快，彈指之間，北夏的皇宮便近在眼前。

前年北夏的老皇帝病逝，如今新皇登基不過三載，卻平内亂，鎮番邦，還同大魏簽訂協議，消弭戰火，不可謂不是個好皇帝。

但這些都是局外人看到的，身為局内人的魏長陵卻明白，這樣一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帝王，心機該有如何深沉。

單憑肯伏低做小，與昔日仇敵握手言和這一點來講，便絕不會是個好相與的主。

故而這一次，魏長陵與衛景時都是打了十二分的精神。

北夏宣帝為他們準備了隆重的接風宴，也未禁止他們帶多少人入宮，但魏長陵與衛景時也隻帶了清淼和阮天二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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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夏寒涼荒蕪，但北夏的都城倒也熱鬧，皇宮更是氣派。

酒宴上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北夏的朝臣與皇室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對他們這對夫婦都是十二分的尊敬。

魏長陵不能飲酒，但也以水代酒應和四方恭敬，同時她還在不動聲色的打量着這位年輕的帝王。

一張過分白淨的臉，但不失硬氣，雙頰因剛飲過酒而微微泛紅，身型卻并不瘦削，看得出是承自北域的高大欣長。

她聽聞他身上有一半的中原血統，母親是自中原流浪而來，偶得前北夏帝寵幸，誕下一子，卻早早過世。

這位陛下，沒有母家扶持，一個孤身皇子卻能一路披荊斬棘，走到這個位置，若說手段跟他的臉一樣幹淨，她是不信的。

這個人，不簡單。

魏長陵默默收回視線，飲下杯中剩下清水。

而北夏宣帝則在魏長陵視線收回之時微微擡眸，飲盡杯中酒後才慢慢擡手。

底下方才喧嘩吵嚷之聲立閉，這份突如而來的肅靜，讓魏長陵與衛景時心中同時一沉。

他們明白，宣帝并不是一個空架子，而是一個有實權的帝王。

宣帝隻微微一笑，擡起手遙遙對着魏長陵夫婦舉了舉手中酒盞，而後揚聲道：“感謝殿下與驸馬肯不遠萬裡前來！”

“哪裡！”衛景時也遙遙舉杯，二人對視一眼後，相視一笑，同時飲下杯中酒。

一個是一國帝王，一個是一國驸馬，兩個雖背景完全不同、地位也看似天差地别的人，此時此刻卻釋放出來同樣強大的氣場。

這樣的發現，北夏宣帝似乎并不訝異，但是四下的朝臣目光裡多少透露出一絲絲意外。

或許，他們本以為值得他們重視與敵視的隻有一個魏長陵。

如今卻偏偏多出一個衛景時。

“我等先前一直都知道長陵殿下的美名，對于驸馬卻知之甚少，如今得見，竟也是一表人才、氣度非凡。”

說話的是一位坐于上座，看起來有些年邁的官員。雖然言語看似恭敬，但用詞之間，卻能聽出那份被衛景時驚訝之後的不屑。

“你這話說的，長陵殿下風姿列國無人能及，所配之人又怎會是籍籍無名之輩，不過是你我目光短淺，見識粗鄙，沒有聽過罷了。”另一個相鄰而坐的大臣，夾槍帶棒如是說道。

魏長陵自然知道衛景時是多麼一個驚才絕豔之人，隻不過他過早的被父皇禁锢在長陵帝都，大好的年華卻無法肆意潇灑地過，反倒要裝成一個浪蕩子，與自己成婚，遠離世家和朝堂……

魏長陵思及至此，美目微垂，食指輕輕一動随後側過頭，望向衛景時。

衛景時似有所感，也同時轉頭，與魏長陵視線相對。

這個當口，魏長陵沖着衛景時微微一笑。

這道笑容其實很淺，似雪片一樣又薄又涼，又如幻夢似般的了無痕迹，可偏偏衛景時卻看愣了。

不是因為被驚豔失語，而是因為他似乎記不起來，上一次她同他笑是何時了？

到底是何時呢？

衛景時努力回憶，卻似乎陷入茫茫迷霧，如何也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