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戴珊沒有動。
男人看見她站在原地,又疑惑地轉過頭:“你不是來談賠償的嗎?”
“我們就在這裡談吧。”卡戴珊警覺地望着他開口道。
阿齊姆歎了口氣,“你不是他們的人吧?之前幾次商量可沒見過你。”
“你不用緊張,隻是這段時間他們弄得我疑神疑鬼的,我不得不躲起來。”
卡戴珊聽着,搖搖頭,“我隻是想采訪下你——我是十三區街頭報分社的記者,對幾個月前的蓋圖公司倉庫爆炸很感興趣,不知道你能不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
說着,她從文件夾内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記者證。
“那先進來吧。”阿齊姆聳聳肩。
卡戴珊一愣,随後還是跟了上去。
于是兩個人一同前往裡間,和外面複古繁雜的商鋪不同,裡間就是一個小小的茶水間,擺着兩張桌子,鋪着些剛吃剩的早餐。
阿齊姆把門帶上,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直接問道:“你們開多少錢?”
卡戴珊頓了下,立馬反應過來,“這取決于您消息的價值。”
“晨報260萬,迅報280萬,你們能給多少?”阿齊姆偏過頭。
卡戴珊沒被阿齊姆的話繞走,她也直接開口:“如果您很需要錢,為什麼不接受賠償?我記得蓋圖公司對死者親屬的最低賠償也是兩百萬起步。”
“那不重要,”阿齊姆搖頭,“我要的是他們身敗名裂。”
“我們隻對發生了什麼感興趣。”卡戴珊露出一個圓滑的笑容,她說着,向阿齊姆遞出一份文件夾。
“根據我的調查,我發現和你一樣拒絕賠償的人,幾乎都曾在冷鍊貯藏管理部門呆過,雖然費了些力氣,但還是有人提供了你們的貯藏和供應情況。”
“你們在倉庫爆炸的前一周,對十三區的這幾家公司供應量比平常多出三倍,而這些貨物的審核簽字人都是你。”
阿齊姆聽着,接過那份文件,随着他的手指翻動,他的眉頭也越來越緊,最後幹脆擡起頭以尖銳的目光盯上卡戴珊。
“你不是記者。”他立馬判斷道,并且站起來下意識地後退,顯然對卡戴珊戒備起來。
卡戴珊微微一笑,“隻是向警察找了點小竅門而已。”
阿齊姆并未放松,問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我說過,我們隻對發生了什麼感興趣,如果你願意跟我們合作,錢是無關緊要的,重要的是——我們有能力保住你。”卡戴珊望着他說道。
她看着阿齊姆緩緩坐下,神色從驚訝轉向凝重,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半了。
兩個小時後,卡戴珊驅車離開。
她看向車窗外雜亂的街道,在漆黑交錯的樓林中顯現出難得一見的落日,赤色的餘晖給城市增添上一絲溫和,卻并沒有讓她感到更輕松。
回想起阿齊姆的話,她的面色逐漸沉重。
如果對方說的是真的,那麼這起案子背後牽扯的可就複雜太多,已經完全超出調查局的能力範圍了,并且現在她也知道了一切,恐怕接下來的處境不會比阿齊姆更輕松。
但如果放任不管,十三區則會面臨一場滅頂之災,沒有人能預料到那将引發多少騷亂。
卡戴珊思索着,逐漸到一種焦躁和不安,此時前面的幾輛車也堵住了,紛紛按着喇叭,更讓人心煩。
她探出頭,發現前面正在封路維修,于是打着方向盤掉轉車頭。
就在這時,她通過後視鏡,發現後面的交通指揮員正在跟她揮着手,示意她趕緊停車。
停車?
卡戴珊還沒反應過來,一輛白色的巨大身軀就沖入車窗。
那一瞬間,所有的物體都凝聚成抽象的形态,過去的一切都開始模糊,宛如極其漫長的鏡頭。
緊接着,她聽見顱骨破裂的聲音,伴随着無數飛濺的玻璃碎片,劇烈的疼痛蔓延至大腦,數億的細胞釋放着危險的信号,而等她回過神時,世界已經完全被耳内轟鳴占據。
——嘶。
她倒吸一口了冷氣,卻感覺到窒息的痛苦,因為一根斷裂的玻璃碎片徹底割裂了她的脖頸,傷口處正源源不斷地湧出鮮血。
她立馬就意識到死亡将要降臨,在一陣恍惚後,頑強地支起唯一能自由活動的右手,借着現在歪斜的車身,向副駕駛内側的置物盒摸去。
“那個東西,絕對不能被拿走……”
卡戴珊看着盒子中的黑色芯片,目光拼命打量着四周。
在車外,周圍的人們也都被這場事故所震驚,有幾個人想上前救出她,但她的車已經完全被貨車壓變型,源源不斷外溢的汽油宣告着死亡的倒計時。
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人們看見一個東西從車内滾落,随後便是漫天的火花,燃燒盡眼前的一切。
所有人驚呼一聲,紛紛被烈焰掃退,有幾個人朝那個在地上翻滾的東西望去,看見一個銅質佛像正躺在地上,雄雄大火映照出它慈悲的面容。
緊接着,呐喊與救護車的鳴笛聲混雜在一起,場面亂成一片。
一道通訊提示響起,瑪麗接通電話。
“我就知道是你,灰狼那家夥動作可沒這麼快。”她毫不意外地開口道。
說着,她端起酒看向窗外。
這座商務大廈正對卡戴珊意外發生的街道,站在頂層能清楚看見開闊景色中冒起的滾滾濃霧。
她朝面前的一切微微舉杯,說:“雖然這個禍患解決了,不過她畢竟是調查局的人,你可要小心那些聞着味兒追上來的鬣狗。”
“放心,現在一切都在控制之内,隻等梅雷莎的案子結案了。”對面的人說道。
“是嗎?但那個叫卡特的警察似乎還是不甘心。”
“我會有辦法讓他放棄的。”
“你打算怎麼做?”她繼續說,“他似乎是個很頑固的人。”
“他向來如此,所以察覺不到是誰站在他身後。”馬爾斯回答道。
說完,他看着眼前的混亂的人群,挂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