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解晏,我們可是同班同學啊,至少看着這幾年的情誼上——”吳青話頭都卡在了喉嚨裡,他感受到銳利的東西抵在了脖子的大動脈上。
他緊張得不斷吞咽着口水,甚至能感覺到玻璃邊緣磨着微微顫動的血管,隻要他稍稍一動,瞬間就會血如泉湧。
“解晏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你放我一馬吧!”吳青是真怕了,僵着身體完全不敢動,見上方的人無動于衷他又想到了文騁。
“文騁知道我錯了,你勸勸解晏,我不想死!我們好歹這麼多年朋友了,剛才是我鬼迷心竅了,文騁救救我!”
解晏就這麼低頭看着吳青,半垂着眼皮,霧黑的眼眸裡一片洶湧。仿佛在思考什麼時候宰了他。
背後的文騁眼一動,像剛解凍一樣終于有反應了,他看着面前的一地狼藉,還有兩個吓得屁股尿流的渣渣,内心最深處有什麼被觸動了。
他打架失去這份工作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如果解晏真傷了人……傳出後後果不堪設想。
文騁望着擋在他前面的解晏,深深吸了口氣。“解晏,夠了。”見人還沒反應,他又道。
“沒必要為了這種人髒了自己的手。”
聽着身後那道熟悉的聲音,解晏眼一眨卻還是沒有放開,他盯着身下涕淚交加的人,皺了皺眉頭。
就這麼放過他?
吳青感覺抵在脖子上的觸覺消失了,剛要松了口氣,一股劇痛讓他痛得打滾,手本能捂住了傷口。
一看,滿手的黏膩。他眼裡滿是猩紅,毫無血色的臉慘叫起來:“啊——!救命啊,快救救我!”
全部人退避三舍,顯然不想插手。
解晏丢了手中的東西,轉身離開,地面上的玻璃瓶直挺挺立在那,上面緩緩滴着血珠,讓人打了個寒顫。
他徑直向文騁走去,掃了一圈現場的人,語氣含笑:“我不希望還有第二次。至于人我帶走了,我是會員有這個資格吧?”
見沒有人反對他很滿意,自然而然牽起了文騁的手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住了,回頭。
那目光讓在場的人心頭一顫,卻見那張天仙似的臉完全看不出剛才的心狠手辣。
“如果需要醫藥費,來找我。”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在場的人面面相觑,特别是僥幸逃過一劫的陳少。
文騁愣愣看着解晏的背影,又盯着兩人相交的手,心中蓦然生出一股隐秘的情感。不知道是多少年以來,第一次有人擋在了他身前。
出了門口,解晏便松了手。
文騁指尖蜷縮,相貼的溫熱還萦繞不善,他壓下了心頭的不對勁。
“你沒必要對吳青動手的。”
聞言前面的解晏回過頭來,似乎是笑了一下,眼角沾了一滴濺到的血珠:“放心吓吓他罷了,避開了主動脈。”
文騁有些無語,往别人脖子紮了一酒瓶還叫沒動真格。發覺那眼尾的殷紅後,他叫解晏過來。
解晏不明所以,還是伸過脖子,稍稍壓低了頭。
随後,粗粝的指腹自眼尾滑過,不但沒擦幹淨,那點血珠如胭脂般在尾部暈開,整張臉變得妖冶邪性。
兩人皆是一愣,解晏眨了眨眼,纖密的睫毛翩跹。
文騁一愣觸電般收回手,背在身後倏然握緊了:“你臉上濺了血。”
聞言解晏點頭,伸手摸了摸眼角。
那股不自然消散得很快,從見到解晏一開始就産生的困惑壓抑不住了,文騁不禁問:“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幫我?”
這既是問解晏,也是文騁對自己的叩問。
他憑什麼能讓解晏三番兩次幫助他?答案是否定。
除了高考結束那晚,不清不楚、洩憤報複般的那次舉動。文騁不得不回憶當時,第一次自戀地認為或許解晏真的喜歡他?
四目相對,彼此心中思緒萬千。
半晌,一聲輕笑聲打破了僵持的氛圍,解晏注視着文騁明朗的五官,反問:“你覺得呢?或者你希望是什麼原因?”
話頭又抛了回來,文騁欲言又止,愈發胡思亂想。
“走吧。”還是解晏再度開口,見文騁遲疑的目光解釋,“我和老闆打了招呼,你現在就可以走了,以後照常上班。”
聞言文騁松了口氣,目光誠摯了不少:“謝謝。”
等文騁換下了工作服,兩人便一起出了俱樂部的大門,天還不算太晚。文騁和解晏并肩走着,誰都沒有說話。
氣氛難得的平靜融洽。
文騁餘光會偷瞄旁邊的解晏,他們倆身高相仿,幾乎是臉對着臉的。他第一次覺得解晏也沒那麼讨厭。
解晏發現文騁在看他,并不躲閃,嘴角微微翹起。
他能感覺到今晚以後文騁對他的态度好了不少,聰明如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他想,他知道怎麼才能攻陷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