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子裡的魚還剩下一大半,紅亮的湯汁粘稠,微微冒着熱氣。
見他放下筷子,沈琦以為說到他難堪的地方了,頓時覺得有些尴尬,他搭讪着拿起筷子,撿着魚鰓兩側的小塊蒜瓣肉有一搭沒一搭的送到嘴裡,“這魚确實好吃,嗯,不錯。”
陸白拎起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覺得這茶又苦又澀,他放下杯子,說:“你說的對。”
沈琦停下筷子,看着他。
陸白接着又說:“但是我沒有更好的辦法。”
屠龍少年變成惡龍的故事,他不是沒聽過。真正輪到自己了,隻覺得又心酸又悲涼。
兩人一時間相對無言,喝茶的喝茶,吃魚的吃魚,末了陸白主動開口說:“我們回去吧?”
他的意思是要回特種局宿舍。
沈琦像是下了某種決定一樣,問:“你真的決定繼續待下去嗎?你現在好歹還算自由,一旦他們查出來你真有什麼問題,就要對你進行終身監管。”
陸白說:“我沒有問題。”
沈琦又說:“法律不保護類人,不能等着他們來放過你。”
陸白笑了:“這是你一個警察該說的話嗎?”
沈琦看着他,卻笑不出來。這一年來他不斷地接觸類人案件,更不斷地了解到幾乎每個慘絕人寰的案子背後都有一個不得不選擇的高度類人,有的時候他甚至出格的想,是動物們天生的破壞和殺虐導緻的這一切,還是法律對于類人來說太嚴苛,幾乎沒有他們的生存空間?
陸白把一隻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走吧?”
沈琦抓住那隻手,又說:“我要是你,我就趁機跑路。”
陸白這次沒有笑,隻是說:“我知道他們不會輕易放我走,但是等一切都調查清楚之後,我相信局裡對我沒有疑心,就會有轉機。”
沈琦不再勸他,隻是憂心忡忡的看着他。
陸白沖他寬慰的笑了笑,兩人結過賬一起走出飯館,沈琦的私家車還停在路邊,陸白輕松的說:“還得麻煩你送我回去。”
沈琦還沒說話,另一個熟悉的聲音說:“不用麻煩。”
他倆順着聲音看過去,一個帶着草帽、穿着跨欄背心和短褲、人字拖的一個中年男人坐在馬路牙子上,擡頭沖他倆笑一笑,牙齒很白。
是蔣明遠。
蔣明遠好像在城市裡扮演各種角色的NPC,他扶了一下草帽,露出一張笑臉,對自己今天的裝束很滿意。
沈琦見到他吃了一驚,“你……你不是……”
蔣明遠微笑着點點頭,輕松随意的說:“是我,好久不見啊沈隊。”
沈琦看向陸白,對方的臉上看不出一丁點意外。
“你們一直有聯系?”他問陸白,沒等對方回答又把頭轉向蔣明遠:“我以為你不在昆滇了。”
“不在昆滇我還能去哪?”蔣明遠悠閑的從旁邊草叢裡拔起一根草芯,叼在嘴裡,問:“你們怎麼來水庫了?”
水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