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起來吧。”楚暄力排萬難,終于替林轍包紮好傷口,放下紗帶,這才察覺彼此完全是貼身相擁,四肢糾纏,姿勢萬分暧昧。
他呆了一下,瞬間怔忪,擡手拍了拍林轍,而此刻林轍卻似睡着了般,毛茸茸的腦袋搭在自己肩上,一動不動。
就在他已為林轍睡過去,正想着轉頭将擱在一旁的裡衣取來時,腰上突然一緊,一雙修長有力的胳膊環住了他的腰,将他往前一帶,撞進林轍的懷中,二人瞬即交換了位置。
楚暄呼吸都窒住了,雙眼瞪得溜圓,幾乎喪失了思考能力。
林轍胸膛灼熱的體溫和肌膚的氣息侵襲了他的意識,将他緊緊包裹住,他的臉貼在赤|裸的肩膀上,像是正被火炙烤,已分不清是自己的緣故還是對方肌膚的熾熱。
“哥哥,謝謝你。”
楚暄回過神,一把推開林轍,坐直了身子,也顧不上自己雙頰紅得出奇,看着林轍,鎮定自若地道:“你我之間何須言謝,快把衣服穿好。”
林轍見他這副羞赧又佯裝鎮定的模樣,心尖像是被小貓撓了一下,低低笑道:“沒事,屋裡暖和。”
“暖和也不行。”楚暄皺眉,将裡衣塞進他懷裡。
林轍沒有接,逼近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哥哥,你臉好燙啊,是不是也覺得熱,不如你也把衣服脫了吧,瞧你背後都濕了。”說話間将手探向楚暄的後背,上下撫摸了一把。
楚暄面色漲紅,急忙拍掉他的手:“脫什麼脫?你快去穿衣服,光着身子成何體統。”
林轍看了他一會兒,含笑拾起裡衣,聽話地将衣服穿上,目光一刻不離地停留在楚暄臉上,看得楚暄眼皮直跳,撇開眼,隻聽林轍突然說道:“哥哥,你瘦了,最近是沒休息好嗎?”
楚暄一愣,垂下眼簾:“沒事……”
他确實瘦了許多,面色憔悴,這數月裡每每收到前線的動向,楚暄都膽戰心驚,尤其得知武關失守,楚軍兵臨藍田軍營,他便魂不守舍,徹夜難眠,在人前又必須壓制住這種焦躁不安的情緒,獨自一人時常攥着那把狼牙匕首發呆,或是到林轍的屋中坐着,這樣會使内心平靜一些。
得知秦軍守住大營,在熊耳山圍剿楚軍,以少勝多,并将楚軍逼出秦境,他心中才安定些許。
這場戰他雖身在相府,卻是比直面敵軍的将士更心慌意亂,整顆心大起大落,比打仗更傷身。
見楚暄不語,視線放在自胸前的玉環上,眸光微閃,呆愣愣地看着,林轍好似猜到他所想,舉起玉環靠近他,安撫道:“哥哥不必擔心我,有這玉在,我定會平安順遂,凱旋而歸,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刀槍林立,殺人盈野……”
“行了行了,你别說了,你看看你說的都是什麼話?”楚暄瞪了他一眼。
“我每次想你就握着它,見玉便是見哥哥,戴着它我就覺得哥哥一直在我身邊。”林轍嘻笑,拉過他的手放到玉上,“而且,此戰秦國大獲全勝,威震中原,短期内應是不會打仗了。”
“對。”楚暄揚唇點頭,心裡暖烘烘的。
“那哥哥之後每天都幫我換藥嗎?”林轍目光熾熱,飽含渴望。
“嗯……”這目光令楚暄神色閃躲,他心想應是這屋内炭火燒得過旺,太過悶熱,才使這目光無比熾熱。
——
歲除前夕,朝廷下達了封賞令:
林轍因設計圍剿楚軍,死守藍田大營立下大功,封爵“左庶長”,賜藍田大營校尉一職。
王書直下送入相府,為相府沖了喜慶。
除夕夜,萬家團圓時,張儀、楚暄、林轍和府内衆家丁齊聚一堂,将年夜飯設為慶功宴,為林轍慶賀。
新春佳節是楚暄最喜愛的時刻,在這段時間裡親朋好友阖家歡聚,大家卸下重擔,穿新衣,戴新帽,談笑風生,其樂融融。
今年更是熱鬧非凡,鹹陽城内大街小巷,百姓為勝戰歡慶,四處懸燈結彩,商鋪琳琅,人潮如流,煙花陣陣,爆竹聲聲,四處洋溢着喜慶。
這一年的迎春勝景令楚暄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是他來鹹陽的這十三年中最為熱鬧的一年,令他印象無比深刻。
多年後,每當楚暄回想起這段時光,都不由得感歎,許多事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令楚暄有些訝異的是,這次回來,林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時常見他凝視着自己,走到哪那目光就跟随到那,回視過去都會被那灼熱的眼神燙到發慌。
楚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小心思作祟,竟開始不敢直視林轍的雙眼,那雙桃花眼本就光彩熠熠,攝人心魄,再配上熾熱的眸光,幾乎要将自己吸納進去,融化殆盡。
不僅如此,楚暄明顯地察覺到林轍不同于過往的含蓄内斂,轉為天天黏着自己,自己走到哪,他便跟到哪,身子湊得極近,幾乎要貼在自己身上,且總要來點肢體的觸碰,從牽手到環胳膊又攬肩并行,令他無比尴尬,無時無刻不告誡着自己,想辦法躲開這些暧昧舉動。
楚暄心裡有鬼,不敢深想,他也認真思考幾次,覺得是自己多心了,回憶小時候,林轍剛到府上那幾年,自己也成天黏着他,走到哪牽哪,還對人家動手動腳,天冷了還要跑到林轍房間與他同吃同睡。
如今不過是倒了過來,楚暄雖享受,卻也擔憂,他享受二人的親近,更害怕自己陷得太深。
林轍看着自己時笑容純粹,毫無半點不妥,應是認為兄弟之間本該如此親密,可面對林轍不經意地撩撥,楚暄有些把持不住,但又必須克制住自己犯禁。
畢竟,動了歪心思的人隻有他自己,不是誰都像自己這樣有這種特殊的嗜好。
至于林轍,楚暄認為正常男人怎會對男人動心思?更别說對自幼生長在一起的兄長生出旖旎的念想,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仿照自己兒時對他的行徑,何況相比之下,林轍所作所為還不及自己曾經半分。
退一萬步說,就算林轍也對自己有情,那又能如何呢?古往今來不乏好男風的世家貴族、王侯将相,但更多視之為玩樂消遣,最終都将遵從人倫禮節,娶妻生子,又有幾個會把這般不入流的情感視如珍寶?
思及此,楚暄深感惆怅,如今最好的做法便是繼續與林轍保持兄友弟恭的關系,并時刻約束自己,若有朝一日,林轍遇上心儀的女子,自己也好放下。
——
過完年沒幾天,林轍又返回藍田大營,随司馬錯、嬴疾等将領重整軍營。
丹陽、藍田一戰令各國元氣大傷,秦國折損兵馬數萬,嬴驷下達征兵令,廣招攬新兵入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