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奴才,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在此沒規矩喧鬧?”程濬眼看來的人差不多了,最先開口訓斥道。
一旁不知是哪家夫人開口了:“程老爺不妨先問問是出了何事,别耽誤時間出了大亂子。”
那奴才也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害怕,一時之間雙腿都發軟,跪在地上抖若篩糠,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滾遠點!要你有何用!”程濬嫌他丢臉,一腳把人踢開帶着衆人便要往屋裡闖去。
此時天光大亮,屋内的香料早已燃盡冷卻,帳子裡一派靡亂之景,讓走在前頭的貴婦人們忍不住驚叫起來。榻上的人受到驚動醒來,程之才眼皮浮腫,卻不忘之前準備好的說辭,當即沖着程濬夫婦高喊到:“爹!娘!孩兒不孝,孩兒與表妹是情投意合的!”
這人甚至來不及把衣服穿妥當就這般做派,在場賓客表情各異,震驚和看熱鬧兼有之。蘇洵本不欲摻和大舅哥宅中私事,聽到程之才得話卻當即瞬間黑了臉:“表妹?此次四方宴與你有幹系的就八娘一個妹妹,你這是和哪門子表妹做出的混賬事?”
站在丈夫身邊的蘇母也連忙開口澄清:“八娘昨夜一直和我待在一處,之才你莫不是昏了頭。”
聽到這裡,程之才這才不可置信地去看睡在裡側的人,将人翻過來一看,不是雲流莺是誰!
“天爺啊!這不是程老爺身邊的雲妹妹嘛!”有夫人認出了程之才懷裡的女子,嘴快地驚叫出聲,經她這一提醒,昨日與雲夫人有過交集的婦人們也意識到了這是怎樣一個驚天大瓜。
程大夫人正從外面匆匆趕來,聞言腳下一滑差點暈死了過去,嗷地一聲就朝榻上之人撲打了過去:“賤人!我打死你個賤人!竟然敢勾搭我兒子!你禍害一個還不夠,你要害死我兒子!”
瘋狂的抓撓捶打落在雲流莺身上,讓她終于從昏睡中醒來,待看到滿屋子的人和瀕臨暴怒的程濬,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冤枉啊!老爺!妾身昨晚不知如何來了此處,妾身是把大少爺認成了您啊!”
程之才也不顧自己儀态,連忙下地跪了下來,跟着雲流莺一個勁兒地喊冤。
癫狂哀嚎的主母、哭哭啼啼的小妾、衣衫不整的兒子,一大清早,程家就這麼給滿屋子的人上演了一出大戲。
“夠了!都給我閉嘴!你們還嫌不夠丢人嗎?”程濬閉了閉眼,深呼一口氣,朝屋内其他人道:“此乃我程家家事,還請諸位給老夫留個面子。”
雖然荒唐,但好歹是親戚,蘇母領着丈夫招呼其他人退出了房間。
蘇轍和兄長趕到時,人群已經三三兩兩散開,史曦正被史夫人揪着耳朵訓。
“你一個還未及笄的姑娘,怎麼什麼熱鬧都看?方才我拉都拉不住,你還一個勁兒往裡面擠,這等腌臜事你也好意思看,我真是給你慣上天了!”
“阿娘诶疼疼疼——”史曦正龇牙咧嘴求饒,隻聽不遠處一聲溫和的“李姨母”,讓史夫人瞬間松了手上力道,臉上也換成了長輩式慈祥笑容:“子瞻子由來了!我早上還和你們阿娘說該收拾東西回去了,你們可有收拾妥當?”
兄弟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蘇轍開口道:“已經收拾妥當了,姨母,我這次得了幾塊上好的桐花墨,來請曦娘去挑兩塊。”
史夫人連忙揮着手帕朝二人擺手,笑得合不攏嘴:“那可是珍品,下次可得朝曦娘讨個寶貝物件,不然你虧了!快去吧,省的誤了回程的馬車!”
三人規規矩矩朝着後院的方向走,史夫人方一走遠,蘇轼便按捺不住激動,捏着拳頭問:“我們一路過來,全都是在議論舅舅家的事,程之才原先當真是準備這般坑害我姐姐?”
史曦揉了揉泛紅的耳朵,朝一旁的蘇轍努嘴:“你不信我,還不信你親弟弟不成,昨晚我的安排他全都知道。”
“好啊!你倆幹大事不叫我!”蘇轼動作誇張地喊了一句,被蘇轍捂住嘴:“哥,事以密成,總之阿姐現在沒事,程之才也有了報應,咱當做啥也不知道回家就行。”
“子由,你跟着她學壞了,你以前對我知無不言的!”
史曦攤手:“我連我阿娘都沒告訴,不過那程之才今早最開始喊的是表妹,我估計大家回頭一想就該知道他原先想坑害的是八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