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驚訝過後回了神，史曦往楊平疾身後退了退，笑着回道：“我在永安堂打雜，此次随楊大哥來出診，公子當真是富貴鄉裡的人，我平生還未見過這麼氣派的宅院。”說罷還故作羨慕地往四周看了看。

程之才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他本就為蘇雁回的拒絕煩憂，如今見到這個紗縠行的小丫頭，更是無端勾起了他的心火，當即朝身邊立着的龍二呵斥道：“我爹近日不在，你們莫不是皮癢了，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府裡領！”

龍二被訓的一怔，卻并未替自己解釋，當即動作熟練地跪下準備受罰。

史曦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此時楊平疾将史曦護在身後，解釋道：“想必公子是誤會了，我等此番前來是受府上雲夫人所請，夫人苦于敏症不得安眠，是我師妹親自診治開的藥方，如今出診己結束，我兩人這就準備告辭。”

聽對方提到“雲夫人”，程之才眸光微閃，不耐煩地朝二人揮揮手，離開前還煞有其事地撣了撣袍子，仿佛沾染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一般。

史曦和楊平疾一路無話行至府門，直至坐上馬車，楊平疾才疑惑道：“你和這程家大公子有過節？”

史曦本就在為今日撞上程之才郁悶，聞言将程家和蘇家的事解釋了一番，包括程之才是如何癞蛤蟆想吃天鵝肉舔着臉求娶八娘的。

楊平疾聽罷後沉思了一會兒，眉頭皺的老深：“這程之才是遠近聞名的纨绔，為人品行不端不說，還整日裡流連秦樓楚館，以蘇姑娘之才情，他實在不堪為配。但據我所知，這程家父子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子，你得囑咐蘇姑娘近日留意些。”

史曦一拍大腿，贊同道：“師兄你懂我！我也覺得這狗東西自視甚高，當日八娘拒婚，這畜牲想必正懷恨在心，就等着怎麼報複回來呢！”

楊平疾繼續皺眉看向她：“即便他接下來有什麼手段，也不是你一個孩子家該摻和的，還有，你一個姑娘家，整日裡說話不該這麼糙的。”

見自家師兄又開始一本正經念叨，史曦連忙雙手投降表示自己會改，至于程之才有什麼手段嘛......史曦嘴角的笑容消失，她倒要看看，這蠢材還能想出什麼陰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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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龍二便向程府告了假，早早候在永安堂等人。

史曦照舊随楊平疾出診，隻是在到達龍家時卻遭了堵。原來這兄妹倆自小孤苦無依，靠伯父伯母收養長大。龍二和妹妹十歲出頭便外出給主家幹活，也是因為看兄妹倆都能往家裡拿銀子，伯母劉桂芳才允許他們長住下去。

“真當你妹妹是尊貴的千金小姐了，還請名醫來看診，就你每月賺的那點錢，連吃飯都不夠，你妹妹自己不知廉恥在外面勾搭男人，現下可好，如今生個崽子都沒人要！”

“伯母！”聽見對方如此編排自己親妹，龍二一張臉漲的通紅，忍不住出口喝止住劉桂芳接下來的話。

“怎麼？我說錯了？你倒是說說，你妹妹在外面的野男人是誰啊？整日裡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該去找哪個野男人讨錢？”

見後面的話越發粗鄙不堪，龍二像一堵牆似的擋在劉桂芳面前，一言不發地示意史曦同楊平疾進屋。

史曦倒是沒多大反應，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在從醫過程中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性八卦。久病床前無孝子，利益面前衆生百态，這些人性俗語放之今古皆适用。

待見到龍二口中的妹妹，越發肯定了史曦先前的猜想。這女子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樣貌清秀，卻全無這個年齡女子的青春嬌豔，渾身瘦的像一張薄紙，嘴唇毫無血色，穿着一襲洗的發白的粗布衫，倚靠在床上繡着什麼。旁邊還躺着一個奶娃娃，正睜着葡萄般的大眼來回看。

“不是說了不讓你繡這些東西了嘛！”龍二上前，一把将女子手中的繡活兒奪過。

女子咳了咳，笑道：“我現在做不了累活，隻能做點繡活兒給珍姐兒攢點錢了。”說罷看向龍二身後的史曦二人，訝異道：“這是？”

龍二先是氣呼呼地低喃了一句：“珍姐兒哪裡用得着你來養。”而後又給她介紹道：“這是永安堂的大夫，這兩位大夫妙手回春，這次讓他們好好給你看一看，定能好起來！”

“哥哥不該這般破費的。”龍茵嘴角泛起苦笑，但既然人已經來了，還是順從兄長的意思伸出了手。

史曦先探她的脈象，一邊探一邊說：“氣血嚴重虧損，心氣郁結，姑娘先前生産可是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