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風,打在身上卻刺骨。
“再說吧!”
她估計也一時半會睡不着。
等到客廳隻剩下自己一人後,溫意安走到電視櫃下拿出一包女士煙和火機。
而後又搜羅出一個煙灰缸,墊了張濕巾,就坐在陽台于一星一滅裡,開始把自己融入夜色中,思緒不斷飄散至遠處。
拿出手機在列表裡滑動許久,卻一個人也不能聯系。
自三年前自己被送來香港,自己的父親和姐姐也去到别的城市,三人更多是線上見見面,但是線下各自忙碌。
碰到寒暑假,自己也隻能乖乖遵從他們的叮囑,在香港過好自己的大學生活,不用擔心溫家的未來。
溫意安直到現在的溫家在回血階段,自己貿然回去隻會成為對家惡劣競争的目标。
最後頁面停留在和盛槐夏幾人的群聊頁面,上方的記錄還是他們昨天打來的電話,明明昨天剛說自己一切安好,今晚再想說話解解悶,她卻覺得不妥當。
最後,黑屏的手機被自己倒扣在桌面,目光重新被扔向能把一切吞沒的夜色裡。
當自己的第二根燃盡,她自顧自得又抽出一根,潤紅色雙唇叼着煙,左手半包煙頭,右手準備點火。
直到她從火光中看到玻璃穿後,洗完澡的江成文時,她愣在原地,動作有些僵硬和局促。
為了不讓客廳沾到煙味,她把自己關在陽台,如今透過玻璃看着自己的倒影和裡面的江成文重合有股說不出的牽扯和宿命感。
他的發梢還有水珠挂着,白日的背頭如今被打濕,有的散在額前,遮住睫毛,讓人看不清黑暗裡晦澀不明的眼神。
毛巾被挂在肩膀上,江成文身上穿的是閑适棉質睡衣,比起正式裝,如今更有平易近人的感覺。
“你别出來,都是煙味。”溫意安想叫住開門準備出來的他。
奈何對方并不在乎,一坐下直接就把火機收走,重新進去出來時手上拿了兩瓶椰子水。
“把火還我。”她把煙夾在手上,另一手伸過想奪走他手上的火機。
江成文把火機直接藏到身後,然後把椰子水放到她手裡。
“喝椰子水,不必抽煙好?”
溫意安看着面前自己前幾天買來的椰子水有些無語,“這是我自己的。”
“多少,我轉你。”他還表現得非常大氣一般,拿起手機就要轉賬。
溫意安不願和無賴争,起身就要去拿新的火機。
在自己和他擦身的刹那,男人直接奪走她兩指間的細支,不等她反應,煙就躺在煙灰缸裡,被水泡的濕軟。
溫意安怒火中燒,那是自己最後一支煙。
“我賠,多少。”一樣的神色和姿态,江成文從手機裡擡眼看她。
“兩百,算上兩篇椰子水,二百五。”她雙手抱胸,直接坐回椅子,翹起二郎腿,桀骜不馴的模樣又透着一股單純的倔強。
江成文眉梢一動,雙眸微眯,含笑把兩篇椰子水都開了。
“下個月和房租一起給。”
溫意安悶哼一聲,拿起椰子水不客氣地喝了幾口。
江成文拿起自己的瓶子傾身和她碰杯,複又倚靠在背椅上,一手撐在扶手處。
她的視線從夜色裡重新對上江成文笑意頗深的眼睛,深色的雙眸要與他背後的夜色融合,有幾顆星星在他背後炸現,襯得燈光下的人更神秘。
渾身上下散發成熟穩重、臨危不亂氣息的人就這樣坐在面前笑看她,風在此刻大亂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讓她有些不敢去看他。
四周重回夜晚的甯靜,卻不見剛剛的寂寥。
“阿良叔平時怎麼樣?”江成文先出聲打破這片刻的安靜。
溫意安先是緘默片刻,才緩緩開口:“老實人,話不多,但是熱心。碰到我一個人做重活會來幫忙,張奶奶張爺爺也經常拜托他,沒有一句怨言。”
這就是她今晚最難受的地方,明明看起來那麼好的一個人今晚怎麼會這樣。
“淑晴呢?”
“淑晴姐,在工廠基層做女工。他們和小安安是我大二時舉家搬來的。當時還很驚訝我二十出頭就一個人在外,從那以後,她都很照顧我和隔壁張爺爺張奶奶。”
說完,又喝了一口椰子水,以往覺得清爽解渴的東西今晚怎麼嘗都覺得澀口。
“還有,小安安。懂事又乖巧,上下鄰居見了都喜歡。以前有次下雨放學沒帶傘,夫妻又忙,我去接她時不哭不鬧,就坐在老師辦公室乖乖寫作業。”
她好像突然有些疲憊了,就這麼趴在桌上,一下一下撥弄空的瓶子。
“你說,明明大家都在努力過着日子,到底為什麼這樣呢?”
溫意安感覺到自己悶悶不樂的心情愈發變重,這時眼神飄到煙灰缸裡的那支煙,懷疑是因為沒抽到最後一支煙的緣故。
“世事無常,既然是努力向上的人,也不會受這晚的影響,固步自封。”
江成文看不到對面女生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她糟糕的狀态。他的拇指摩挲着食指,好似在沉思怎麼逗女生開心。
他剛剛在徐徐漸進打開話閘,就是想讓對方把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至少讓自己的心情透個窗。
“都怪你,沒抽到最後一支煙,難受。”溫意安賭氣地瞥了眼男人。
“難受到睡不着覺?”
江成文見她不答,又說:“我陪你坐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