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主人并不想知道這些,但是他卻無法阻止,過往一幕幕如同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裡閃過。
林引青突然想起之前聽到一些老一輩的人說,人死前腦海裡是會不停地回放生前的經曆,他前世臨死的時候并沒有這些往事更疊發生,但是現在,那些本該被遺忘甚至嬰幼兒時期的記憶都被清晰明了的展現在他面前。
小偷現在終于要償還偷來的溫暖的棉襖了嗎?
真好。
那些每次困倦都伴随的空洞空白又如期而至。
林引青知道,那是新生的靈魂,那是被他占據的屬于這份軀體的真正主人的靈魂。
那些屬于他的記憶提醒着他,他隻是一個漂泊的孤魂野鬼罷了。
他閉上眼睛,身軀都随之放松下來。
看到幼崽身上發生的異樣,明德眉頭微微皺起,之前從沒有出現這個情況。
在很久很久以前,隻有他們的傳承記憶中,鲛人才能找到一絲蛛絲馬迹,鲛人的祖地是承擔着療愈的功能的,雖然明德不太明白這其中的緣由,鲛人向來強悍,除非和龍族對上,不然絕對不至于傷重難愈。
可是兩個種族也不是傻子,他們和龍族說是死對頭,但是千萬年打架的次數也是寥寥無幾。
所以久而久之,在幼崽的出生率持續為0之後,鲛人的祖地便隻剩下象征的意義了。
直至後面他們離開這片海域,祖地都沒有出現過異樣。
最近那次塔斯曼海域出現異樣,明德在加徳和尤土那兩個龍的對話中,敏銳地察覺到了還是跟幼崽的誕生有關。
他不像龍族想的那樣,崽崽是龍族和鲛人自然誕生下來的孩子的可能性太小了,先不說誰眼光這麼差,光是一顆蛋沒有人照顧被加徳撿回去就太離奇了。
對方得踩了多少次狗屎才能這般好運。
明德最先懷疑的是有心之人人為制造兩族血脈。
現在的這個想法依然占據前列。
宛如一道皎潔的銀盤圓月從深邃難測的海裡緩緩升起,輕薄的月暈光輝照耀着四方天地,數萬裡外的海岸上,平靜的海面波濤四起,仿佛在歡唱着一首愉快的童謠。
而在塔斯曼的中心海域,海面平靜,一滴一滴細雨從天空墜下,嘀嗒嘀嗒奔向海面,像是一首母親輕輕哼唱的,溫柔哄睡小調。
“下雨了。”
尤土飛到加徳上方,用自己龐大的體積給對方遮雨。
兩雙眼睛和加徳一樣,還是牢牢地看着那塊逐漸被雨水洇濕的小島。
加徳也跟着喃喃道:“下雨了,明德這條大尾巴該不會趁着大雨朦胧,我們飛行速度降低,把崽崽拐帶走吧。”
“那團白光是什麼,我崽呢?”
龐大的火龍顧不上遮雨,透過細密的雨幕,緊緊盯着海面,奈何他的視線完全不能穿過數千米的海水,更無法窺測到那團柔和的白光裡的情景。
光華比耀日更加明亮,光暈比明月更加瑩白的光團中央,漂浮着一個小小的蛋。
是的,雖然明德沒有見過崽崽在蛋殼裡的樣子,但是他知道那是一顆鲛人蛋。
幼年期回到了胚胎期?
逆生長?
明德下意思想要上前查看,他是鲛人這幾千萬年得到祖地承認的王,第一次,他從為他無所不利的海水中感知到了阻力。
他被攔住了……
明德适時停了下來,他沒有感受到祖地的排斥和對幼崽的惡意,所以祖地這是在幫助崽崽療愈?
是在蛋裡的時候就受到了傷害嗎?
想到此處,明德的目光暗沉下來。
海水此刻也将上方那兩頭龍的對話送了下來,“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們鲛人的祖地能不能行了。”
“唉,我們的祖地也不行了,上次崽崽竟然沒有進去,該不會過了太久,結界傻了吧。”
明德:“……”
你可真實誠。
“明德這家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悶死了,不對,他可不能死,我崽還沒出來呢。”
加徳展開翅翼,覺得自己像是在被燒烤,“我崽到底怎麼樣了。”
“下下下!這雨怎麼現在還在下,我一點都看不清了。”
一道壓抑的呼噜聲響起,不難想象那頭火龍可能是想把這片雨都燒幹。
更加沉厚的聲音攔住了他。
哦,是那個有時候聰明的傻大個,“沒有雨你也看不清的,因為我也看不清。”
“而且加徳你要忍住,你燒不幹的,到時候海水升溫了,崽崽會被燙着的。”
明德:“……”
你們多大臉啊。
那頭火龍噴到無火可噴,塔斯曼海域的海水溫度都不會升高一分一毫。
他隻覺得自己的智商也似乎要跟着被影響了,以防對方兩龍再口出狂言,擾他耳朵,明德剛準備暫時封住自己的聽覺時,就看到一道白光快速從眼前蔓延開來。
刹那間,天地萬物都失去了别的顔色,宛如千千萬萬朵白花崽眼前燦爛盛開。
綿延的花海從塔斯曼中心的海域極速往外擴散,像是一道巨大的隕石砸落進來,巨大的漣漪從中迅速奔向遠方。
所到之處,細密的雨也不在落下。
天地為之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