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死死凝在那一片潔白的尾巴上面。
就算是族内血統最尊貴的族人,他們的尾巴也是毫無血色的蒼白,遠不如這般瑩潤璀璨,毫無疑問,被他絞纏的,是一個鲛人幼崽。
鲛人幼崽!
他的尾巴禁不住心神震蕩,稍微松了一下。
洶湧龐大的空氣一下子湧入進來,“咳咳咳。”
淚水随着憋嗆也似乎要湧出淚眶,被他克制地憋了回去。
下一刻,更加緊纏的力氣猛然傳來,将那口還沒有呼出去的氣猛烈截止!
“嗚——”
晃蕩黑色色塊的虛無視線中,他看到有一個更高的影子從對方身後站起來。
叢燚醒了。
一股快要将他攪碎的力道從身後傳來,疼痛和恐懼讓他放棄了繼續解決這隻鲛人幼崽的想法,他知道,他顫抖着開口。
“你瘋了嗎?”
他伸手拼命扒着橫锢着他的手臂,一字一句往外蹦,“鲛人……看到幼崽……受傷,不會……放過我們的。”
“砰!”
叢燚抓着他的頭發暴虐地将他的腦袋往礁石上砸。
他的神色異常平靜,配合着他的動作,和不停湧出血液的尾巴,有種漫天灰燼燃燒後的平靜。
那是是要毀滅一切的爆發。
“别。”
一雙微涼的小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臂上。
叢燚像扔一個髒不可聞的垃圾一樣将其扔到一邊,深深呼出一口氣,垂眸道:“你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
“我不能殺了他。”
林引青點點頭,“我知道。”
他輕輕咳嗽了一下,潔白的脖子上有着一道快要滲出來的淤紫,猙獰可怖。
叢燚的心微微一顫,那種想要毀滅一切的欲望又從心底傳來。
他移開視線,“回去找你的親族告狀吧,回家吧。”
林引青的喉嚨實在太痛了,他滿腦子想着被他放在海下的珊瑚,于是沖着叢燚點點頭,尾巴一甩就躍入了海面,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走了?
叢燚說不上來他的心情,有點釋然,有點難過。
就像撿到了一個很珍貴的寶物,即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主人,卻還是因為被驚豔到,不可抑制的産生一種惋惜。
月色将這塊照的朦胧,他微微一退,将自己的身形掩入礁石的暗處,望着沒有盡頭的海面微微愣神。
“嘩啦。”
叢燚眸子一顫,萬裡寒霜鋪就的海面上,微瀾輕擴,眼神澄澈的幼崽高舉着一堆白色珊瑚。
像是一朵潔白的花。
“給你。”
林引青發出嘶啞的氣聲。
“尾巴,療傷。”
“我用過,好用。”
“嗯。”
林引青将那些珊瑚砸碎,一股腦撒在少年的傷口處,不多久,那些還微微滲出血液的傷口就止住了。
他彎眼一笑。
“我就說,很有用。”
大概是喉嚨很痛,他每次說話前都會有種停頓的感覺,面上的神情也有一種堅硬之感,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誰懂,每次說話前都要鼓起勇氣。
林引青給叢燚的尾巴上好藥,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手上殘餘的珊瑚粉末。
伸手準備往脖子上糊。
被叢燚急忙攔住,他從礁石的縫隙中拿出一塊琥珀色的東西,像是樹脂,裡面的液體輕輕晃動,宛如蜜糖。
“過來。”
林引青拖着自己胖胖尾巴湊過去。
聞到一股香甜的氣味,“是什麼。”
少年沒說話,他撕開的外面包裹的薄膜,将裡面的液體傾倒在幼崽的脖子上。
不一會兒,林引青就覺得自己的脖子傳來一陣涼意,那種幹澀淤腫的感覺消失不見。
感覺比珊瑚還有用。
“你應該留着自己用的。”
按照少年打架的次數,他顯然比自己更加需要這個東西。
叢燚:“我不需要。”
“你在幹什麼?”
他看着幼崽背對着他将如蜂的蜜混攪在一些沒有完全散開的珊瑚塊中,看着那塊淡黃色的糊狀物,他眉頭微皺。
鲛人的幼崽也喜歡玩泥巴?
那這泥巴也珍貴的蠻符合他的身份的。
如蜂的蜜數十年才能得到拳頭大小,外敷療傷,内服治高熱炎症,他至今為止也隻攢了這麼點。
叢燚無奈地搖搖頭,靠在牆壁上感受着尾巴上面冰冷的包裹感,有種奇異的舒适。
“啪。”
一塊濕潤的黏膩東西直接拍上他的臉頰。
叢燚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睛。
眼前白嫩嫩的幼崽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表情十分無辜,手掌卻滿是淺黃色的混合物。正蠢蠢欲動往他臉上招呼第二下。
林引青扭了扭身子,他這個角度實在不好上藥。
于是他朝叢燚招了招手,“你可以彎下腰嗎?”
叢燚有點抗拒地撇開頭,被胖乎乎的幼崽往下一扯,“你很需要!!”
有點顔控的幼崽義正嚴辭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