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白銅呢,陪着阿峰去,莫要迷了路。”他還準備喚來仆役給謝峰打燈籠。
謝峰哪裡還敢繼續添麻煩,忙忙地阻止了陳澤成,隻道自己去松散一圈便好。
這好好吃着飯就四處溜達的行為,若是在陸姨手下,定要好好敲打。
可是在陳家,一切都仿佛天經地義。
秦氏亦不懷疑,隻有洪興昉似笑非笑地朝他搖搖頭,卻也不點破。
學堂在哪裡,謝峰自然知道。
雙合縣本就民風淳樸,再加上陳澤成到任後兢兢業業地勸課農桑,廣設學校,使得此地百姓安居樂業。即使今年有部分村落遭遇的災情,也不曾有凍餒之事發生。縣城之中更是一片祥和之色。
此刻夜色晴朗。學堂便在縣衙一裡之外,謝峰一路走來,隻見月光下民屋栉比,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更襯得周遭甯靜安逸,讓人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很快他就走到了思今學社的門前。這地方自然是陳舒青選的,大門左側是一株郁郁蔥蔥的槐樹。
還不到夏季,槐花尚未盛開,隻有一樹綠綠的葉子浸在月光中,謝峰忽的想起了秀水的那間白木書院。
在他最苦悶的時候,是白木書院收留了他。
他還記得,陳舒青第一次看到自己滿臉的不情願。那時候的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和這個少女有什麼瓜葛。
得知母親郁結于心的原因與外祖父丢官有關之後,他就一心一意而且要查明真相。可如果一直留在帝京,那雙目都被遮蔽了。所以謝峰才借口要祭奠祖父,一路到了平水鎮。
他知道外祖父失官皆因當年的科場舞弊案,此案又與秀水的洪舉人有關,所以他才尋訪到了秀水。
想要調查塵封十幾年的科舉案,便需要和秀水本地的讀書人交際。
所以謝峰執意要借住白木書院,又提出拜師。其實他原本隻是做個幌子而已。但不知怎地,他結識了陳家之後,漸漸生出了自行科舉入仕,再為外祖父翻案的念頭。
上有陳澤成的諄諄教導,下有陳舒青的殷殷敦促,他考童生,考秀才,一路考到舉人。這一切似乎十分順理成章。
當年的案子也慢慢清晰起來。
等到王氏一案落定塵埃,外祖父的罪名得以洗清,從前在帝京被人鄙夷的謝峰也成了各個豪門争相拉攏的人。更有不少官員推出了自家正當韶華的未婚女兒,想要與謝家結親。
可惜這些喜訊還未被謝峰聽聞,就讓陸姨給攔了下來。這位視謝峰為親子的夫人,語重心長地對他道:“昔年将軍能夠得到小姐的青眼,全靠一片誠心。”
沒錯,盡管陸瑩已經去世多年,她在陸姨口中,還是那個名冠京華的陸太傅之女。
陸姨為了鼓舞謝峰,還把當年謝森做的幾件事都說了出來。
謝峰再見父親時,總覺得怪怪的。眼前這位北盧悍将,當年竟然也做過這樣的事。若是讓他早些知道,也不會在母親去世後,懷疑父親。
不過這些都已經成為了塵封的過去。或許當事者午夜夢回,還在心底追憶往昔。而其他人必須面對新一日的紛紛擾擾。
謝峰怎麼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呢?
一日複一日的相處,早将那名少女的倩影落入了他的心扉。連仆蘭兄弟這樣粗枝大葉的人也能看出他的情思。
如今謝陳兩家都簡在帝心,求一個婚旨豈非易如反掌。
可是事情卻在陳舒青這裡出了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