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對視一眼,都有點埋怨對方。
“你怎麼都不攔一下她?”
“你為何一下就同意了?”
罷了,反正自從女兒得了四品的女官職位後,這陳家的天就變啦。
夫妻倆轉眼間又和好了,一邊合計着去了帝京的生活,一邊盼着女兒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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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水城前其樂融融,北盧都護府中卻是陰雲密布。
仆蘭翰不停地走來走去,都護府寬敞的正廳中,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步履匆匆的莫延歡打破了死一樣的沉默,她眉頭緊鎖,一進來便道:“新請來的大夫呢?”
仆蘭翰連忙迎上去,一疊聲地問:“醒了嗎?現在如何?”
莫延歡撇了他一眼,仆蘭翰感到一股祖傳的煞氣,餘下的問題就都給塞回去了。
“你先跟我來吧。”莫延歡指了廳中看起來胡子最長的大夫,道。
都護府從四周的城鎮搜索了七八個大夫,再加上護衛他們而來的士兵廳裡面足足站了二十餘人。
莫延歡的目光冷冷掃過這些人,道:“我聽說古人有句話:不為良相便為良醫。各位先生都是本鄉本土的賢能,讀過聖賢書的,自然比我這個小女子還要懂得規矩。今天在都護府内看到的,聽到的,都牢牢鎖在你們心裡,但凡有一個字洩露出去,便以軍法處置。”
她的聲音并不高,但久在軍旅所染上的那絲冷厲讓幾位大夫都低下了頭。
說完這句話,莫延歡又瞥了一眼仆蘭瀚。這次他終于懂了,莫延歡是嫌棄他在衆人面前發問。
哎,這也難怪仆蘭瀚。若是此時躺在屋裡的是都護謝森,他自然曉得消息緊要。可是謝峰在他心中還是那個久居京城的貴少爺,說話間就随意了些,也确是因為太着急了。
到底是他理虧,隻得默默跟在莫延歡的後面,廳内的大夫們就留給那些将士們看管了。
莫延歡走的極快,大夫顫顫巍巍的,幾乎都要趕不上了,我擔心被這冷面女子呵斥,不得不勉力加快速度。
仆蘭翰伸手替大夫拿過箱子,散人悶聲趕路,很快就轉到了後衙。
迎面便看到兩人:九邊的最高軍事指揮官謝森和深受女帝信賴的大将軍武靖侯。
謝森比莫延歡沉穩許多,見大夫來了,拱手道:“小兒已經沉睡了,還望先生手腳輕些。”
謝森常居北盧已經十多年,大部分老百姓都認得他。大夫這才明白,原來是都護大人的孩子生了病,難怪都護府内如此森嚴。
這位大夫是北盧城中有名的兒科聖手,以為是孩子患了風寒或濕腸胃不适等病,出言安慰道:“都護大人莫要擔心,我家有祖傳的兒科方子,定能治好令公子。”
謝森苦笑着搖搖頭也不多言,隻伸手請了大夫進去。
屋内有一股濃烈的酒味兒,大夫不禁皺了眉頭。之前隻聽說謝森的公子一直留在帝都,難道竟是個纨绔,小小年紀便酗酒傷身了?
走到床前,大夫才發現自己是誤會了。
一名少年趴在床上,面如金紙,背後的衣服都被撕開了,露出了偌大一個傷口。一旁的案子上放着烈酒,水盆和剛剛拔下來的沾血的利箭。
竟然是受了這樣重的傷!
大夫連忙坐下來,替謝公子把脈。
昏睡中的謝峰似乎十分難受,不僅眉頭緊鎖,嘴裡還喃喃有聲。
把脈的大夫猛然一驚,覆在謝公子腕上的那隻手,甚至忍不住抖了抖。他雖然靠着常年和病人及家屬打交道的經驗,克制住了自己的慌張,但哪能逃得過謝森的眼睛呢。
謝森一言不發的将大夫帶出去讨論病情了,莫延歡則上前給謝峰的額上放了一條毛巾。
仆蘭翰忍了一忍,終于還是忍不住,用極輕的聲音問道:“公子還沒有醒嗎?”
謝峰所中的羽箭的位置很是緊要,因此他們一直把他運回都護府來後才拔了箭。
原本以為拔箭之後就能好好養傷了。誰知經驗豐富的謝森一看到箭簇,便知不好,上面竟然是淬了毒的,散發着幽幽的藍光。
軍中的大夫隻懂得外傷,哪裡能辨得出是什麼毒藥,眼看着謝峰唇色發紫,發起高燒來。
謝峰是在回北流城的途中中箭的。其時西羌人與霍部都被聯軍擊退,燕軍便押着幾百俘虜班師。
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大家遠遠望到北盧城門,心情都放松下來的時候,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射中了謝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