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苗秀秀說給她自己,或是大阿姐、二阿姐、小毛頭,她也就給了,黃大山不給。
苗秀秀不信,疑問道:“真的?”
貝碧棠直接上手,奪過毛衣,放回布袋子裡,拿起布袋子往門口走,說:“我給人送去。”
這下苗秀秀總算信了,她嘀咕說:“害我空歡喜一場,想着姑爺五年之内的禦寒衣物有着落了。”
貝碧棠找了一家典當行,将一大袋子的東西全部典了出去。她織毛衣的手藝不錯,徐則立又愛惜衣物,加上她又不贖回。典當行給了她一個好價錢,五十八塊,在她的堅持下,又加了兩塊,湊成了六十塊錢。
拿着六十塊錢的巨款,貝碧棠決定好好犒勞自己一回,坐車來到大壺春。要了一碟子生煎,配着加了白胡椒的鴨血粉絲湯吃,吃了個心滿意足。
貝碧棠來到街道辦門口,門前排着一條彎曲了三圈的長龍。人擠人,大家臉上都籠罩着一層憂愁,即便有的人臉上是笑着的,那憂慮也未曾從臉上消失一秒。
排着隊的人全是為工作的事情,他們不全是知青,有的是畢業生。也不全是待業青年,老的少的都有,他們是為了親人來排隊的。
排在貝碧棠前面的也是一個返城知青,不過貝碧棠去的是西北,對方家裡使了點力氣,他插隊的地方離家近的很,在崇明島。
對方一見着貝碧棠,便吹了聲口哨,抱着手轉過身來,流裡流氣地說:“喲,這不是爺叔阿姨人人稱贊的貝碧棠嗎?你來這幹什麼?”
對方明知故問,但這麼多人看着,對外人最有教養的貝碧棠不得不回答:“我來看看我的工作有着落沒。”
男青年嗤笑一聲,說:“貝碧棠,我還以為你不着急呢。一回來整天就是買汰燒,照顧小毛頭。要不然就是穿得花枝招展出去,提出去一大包東西,帶回來一大包東西。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門路,在幹什麼勾當呢。”
貝碧棠有的時候臉皮真的挺薄的,她被說得赧然,又不知道怎麼回答。
幸好她身後的一個女青年解救了她,對方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介不介意跟我換個位置?”
就換後一個位置而已,又有什麼要緊的。
貝碧棠連忙點頭,說:“謝謝你啊。”
女青年一擺手,爽快地說:“沒事。”
對方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她應該認識啊。貝碧棠想了想,還是這對位女青年毫無印象,好奇問道:“我怎麼沒見過你?”
女青年幽默地說:“我原來不住在這裡,新搬來的。我家原來在龍華那邊,我阿爸被調到這邊的分廠工作,誰知道我下鄉一趟,回來家庭住址都變了。”
貝碧棠恍然大悟說:“怪不得我不認識你。”
女青年眨眨眼睛說:“現在認識了。我叫馮光美,二十三歲,很高興認識你。”
說着,她伸出來手來。
貝碧棠連忙也伸出手來,握住馮光美的手,笑着說:“貝碧棠,十九歲,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馮光美朝她背後翻了個白眼,說:“我早就知道你叫貝碧棠了。”
貝碧棠聽懂了她話裡吐槽的意思,笑了笑。
隊伍前行的速度并不快,貝碧棠問道:“馮同志,你之前來問過了嗎?”
馮光美說:“别叫我馮同志,直接叫我光美吧,或者馮光美也行。”
頓了一下,她湊到貝碧棠耳邊,小聲說:“你不知道我姆媽給我取的名字,這些年讓他們有多提心吊膽。光美、光美,光複美國。明明我姆媽取的是光明美麗的意思。我家裡人都不敢叫我名字,直接叫我馮同志,好在我家根正苗紅。我真怕再沒有人叫我名字,我都忘了自己名字了。要是别人問我,你叫什麼名字,我直接回答,我叫馮同志,我會被人笑話一輩子的。”
貝碧棠被逗樂,她捂住嘴,從善如流地說:“好,以後我就叫你光美吧,你也可以叫我碧棠。”
馮光美站直來,恢複正常的說話音量,抱怨說:“我怎麼沒來?我天天來?我不來,阿爸姆媽給我做竹筍炒肉來吃的。他們早上上班之前提一次,記得去街道辦問工作的事。下班回來又再問一次,去了嗎?街道辦怎麼說?工作有着落了嗎?我都要煩死。”
她眼睛往街道辦辦公室一瞟後繼續說:“估計街道辦的人也要煩死我們了。”
旁邊為孫子工作急得上火的阿奶可聽不得這話,她以教育人的口吻說:“小姑娘話可不能這麼說。為人民服務,街道辦的人怎麼會煩我們這些人民呢,他們應該盡心盡力,充滿熱情,急我們所急,憂我們所憂才對。”
馮光美重重地點頭,說:“阿對,阿奶您說的都對極了。”
貝碧棠努力忍笑,生怕阿奶把瞄頭對準她,這些阿奶遇上跟孫子有關的事,絕對戰鬥力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