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樾陪護一夜,直到天光大亮,他的熱氣才完全消退下去,宋太醫來看過,說已無礙,她才回自己寝殿,眼睛剛閉上沒多久,孔氏便來通傳陛下召見皇子公主。
剛拆下的珠钗又戴了回去,容清樾整個人都不好。
進宮後,直直去了鳳儀宮,除了在外的兩位皇子,其餘都到了。
七公主拘謹的坐在二公主身邊,九皇子被皇後圈在身邊挨着坐,年紀尚小的被各自的母妃抱在懷裡,其餘皇子公主都按各自的年紀順着坐。
她到時,昌甯帝剛到沒一會兒。
“臣見陛下安,各位娘娘安。”
“快快免禮,坐。”昌甯帝說,坐在其旁的皇後淡淡瞥了眼便往下方各嫔妃望去。
“晉昭的模樣,像是一夜沒安睡。”她浦一落座,抱着十一公主的喬嫔便開口,明裡暗裡想表達她是因為害了六公主睡不着。
喬嫔乃六公主、八公主和七皇子的生母,人後總是喜怒無常,并不得寵,但命好,偶有昌甯帝想起她來寵幸一次,便能有孕,雖不得寵但過得也不錯。
“家中要安置傷患,自是不曾安睡。小六犯下重罪,喬嫔難道能安睡?”容清樾淡笑,不輕不重的回擊,“還是在喬嫔看來,小六如何影響不到您什麼?”
喬嫔本就冰冷的面容挂上一層青色,咬着牙說:“小六是我的女兒,我痛心難擔。可陛下都因晉昭你下了最重的懲處,我還能如何?”
容清樾就笑。
昌甯帝聽她倆一來一回,早已心煩,當下斥責道:“喬嫔,朕平日看你待下人極為苛刻,自視甚高,念你品性已定不過分計較。平林小小年紀被你影響着犯下如此大錯,你不自我反省,還在這裡牽扯晉昭作甚?若非晉昭來禀,她豈非要殺盡天下男子?”
“陛下息怒!”喬嫔慌張把孩子交給乳娘,匆忙跪下,“陛下,是宮裡的人輕看妾,妾才懲處他們的,陛下明鑒!至于平林她何時看了去,學了那般作惡的歹毒心思,妾一概不啊!”
“自己的女兒你都不知誰幫你知?”昌甯帝不管,“朕看你這性子,小八再過兩年就該及笄了,再如此下去恐也長成平林那個樣子去。宋淑容膝下無子,性情溫舒,交給她撫養朕也安心些。”
喬嫔面色灰敗地癱在地上,許久後才遵旨坐了回去,十三歲的八公主憂愁的看了眼自己的生母,眼底卻似松了些。
另幾位在場的嫔妃更是心底嘲笑,六公主在宮裡總是口不擇言惹是生非,不知輕重,想來就是從喬嫔這裡學了去。
晉昭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比皇後都高,何況這次本就是六公主有錯在前,喬嫔還要在陛下面前拉扯晉昭,這不是自找訓斥麼?養育的權利也交代出去了。
處理完喬嫔的事儀,正式進入正題。
昌甯帝直言,六公主無德無心,禍人性命,貶谪為庶人,拘禁承安寺拜佛禮經,為被他殺害之人超度,衆皇子公主以此為例重視自身責任。
這樁事了之後,昌甯帝特意遣派身邊重臣拿着金銀珠寶,布匹綢緞,以及糧食前去被害人家中以做安撫。
“你們生為皇家子嗣,不是給你們一層身份鍍金,讓你們為所欲為,”昌甯帝說,“家國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我們高于百姓,不是為了高于百姓一等,而是為百姓抗住一切他們難以承受的事。身為皇子公主,更應該肩負起自己身上的責任,而不是讓百姓供給我們的欲望。你們當謹記于心!”
昌甯帝說完,皇子公主皆伏地:“兒臣/臣,謹遵父皇/皇上教誨。”
臨走前,昌甯帝停在容清樾面前,看她歪腦難受了一日,溫聲道:“小啾,要是不喜歡這麼多發钗,戴着勞累不便,往後出門随意用木簪挽好,注意儀态也無人敢說什麼。”
容清樾已經困得一團漿糊,愣了一瞬才起身謝了昌甯帝的恩典。
昌甯帝給她的特權早數不清了,皇子公主自知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地位,不想白費功夫去與她争奪什麼寵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以免嫉妒心起最後争也不曾争到,落得和容鈴兒一樣的下場。
經了這一場,此前還憤憤不平,覺得姐姐有失偏頗的七公主終于明白這一開始就具有的差距,同為公主,得到的東西不可能一樣。
***
容清樾在珍淑妃的朝陽宮舒舒服服睡了一覺,日向西沉時才醒。
珍淑妃揮退一幹想要為她梳洗的侍女,親自為她挽發,戴上輕便的簪子,沒有白日裡那麼沉重。
“你說你,不希望喬嫔再養着小八,直接與你父皇說一聲不就好了,非得讓她在人前出那樁醜。”
她聽得明白,珍淑妃看似在袒護喬嫔,實則是在埋怨她在人前出風頭,會被人怨恨上。
“喬嫔她自己有問題,她還不覺得有有錯,覺得都是小六自己長偏了。”容清樾輕快地搖了搖腦袋,坐到已經備好飯菜的圓桌前,“她得自己有些損失,才能醒悟……”咬咬木箸,“也可能不會醒悟,這沒辦法。”
“好了好了,先用食。”珍淑妃笑着為她夾菜,隔了一會兒又埋怨道,“回雲都小一月了,也不見你來一趟後宮。”
容清樾如實說:“不想去鳳儀宮。”
進後宮總不能越過給皇後的請安,直接見底下的嫔妃,但她實在不想見,一直拖着。
“她終歸是你的親生母親,這樣僵着以後會落人口舌。”珍淑妃苦心勸她,“她是長輩,往後你們之間實在不合,世人也隻會找是不是你做錯了什麼,而不會責怪她狠心。”
“我不在乎世人怎麼看,活得舒服就好。”容清樾說,“關系、情緣不是強求便能有,皇後娘娘對我的偏見已經形成,不是我去幾次鳳儀宮她就會另眼相待。即是如此,不必白費力氣。我有您就夠了。”
“你呀!”
她滿歲時就養在自己身邊,珍淑妃對她的性情最了解不過,不再多言。不過從另外一個方面看,就皇後與她一般的對情的處理,不虧為親母女。
用完晚膳,與珍淑妃說說這四年的趣聞,也到了宮門下鑰的時間,容清樾想多陪陪她,但李緒現在的情況不知如何,珍淑妃看她神思不緊,便笑口趕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