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裕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将近八點的光景了。
花城的天黑得早,即便是夏天,遠方的天空也早已沉入了墨色的黑暗,隻殘存一點橙紅的餘晖在天邊,像浸在黑湖裡的紅燈籠。
白蘭汀坐在書桌前看了一會兒天空,直到墨藍的天幕上亮起了幾顆星子,她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響動,緊接着是一群人從别墅的大門踢踢踏踏走進來的腳步聲。
她輕手輕腳地從書房出來,來到樓梯旁邊,借着樓梯旁一根方羅馬柱的掩護,悄悄地往樓下看去。
客廳裡,姜裕跟十來個穿着二中校服的男生橫七豎八地癱在沙發裡,他們腳邊的地闆上淩亂地散落着各種棍棒形狀的武器,上面都斑斑駁駁地沾着血迹。
姜裕擡眸朝着旁邊的刺猬頭一瞥:”今天的事兒,确定沒有被監控拍到吧?”
“裕哥放心,”刺猬頭拍拍胸脯:“我都檢查過了,實驗樓後面根本就沒有監控!”
“況且咱們又沒打他的臉,他那些傷都在衣服下面看不到的地方,保證沒人能看出來!”
“隻是沒想到這小子這麼不禁打,這還沒幾下呢,人就趴在地上不動了,”刺猬頭拿過一罐冰啤,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喝下幾大口,拿手背一抹嘴角,笑道:“就這鳥樣兒也敢跟咱陽哥搶女人!”
刺猬頭旁邊,一個體格高大、身材健壯的胖子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猶豫了幾秒之後,還是選擇了把嘴閉上。
然而他這一小動作卻被刺猬頭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用肩膀撞了一下胖子的手臂,不懷好意地笑道:“阿東,你不是說他很厲害嗎?怎麼今天看起來也不過如此嘛!”
刺猬頭這麼一挑撥,其他人也都紛紛跟着附和。
“就是啊阿東,你怎麼淨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
“阿東,你該不會是覺得自己之前打不過那個弱雞丢人,所以故意給自己找台階下吧?”
“你們這些人,還能不能給咱阿東留點面子了?哈哈哈哈......."
張志東被一幫人圍在中間調笑,面子上再也挂不住了,他漲紅着一張臉霍地一下站起來,撩起自己的襯衫下擺,将自己的胸腹、腰背暴露在衆人面前。
“看到沒有?這些,這些,還有這些——”張志東指着自己腰部、腹部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沖着周圍的人激動地咆哮:“都是他弄的!”
人群瞬間變得寂靜。
明亮的燈光下,大家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張志東長滿了腱子肉的身體上,遍布着深淺不一的淤青,有些傷口甚至還裂開了,露着泛紅的血肉,偏那些傷口都很刁鑽,明明看起來很深,卻每一道都避開了要害。
“這些——”刺猬頭指着張志東身上的傷痕,遲疑着問道:“都是他弄的?”
“對,都是他弄的!”張志東漲紅着臉情緒激動地說道:“這些就是他那天為了林霧漫跟我在校門口的巷子裡打架的時候弄的!”
他的話音落下,人群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有一個人打破了這一片寂靜:“阿東可是跆拳道黑帶啊,連阿東都不是他的對手的話——”
他環視了一圈衆人,有些不确定地說道:“這小子的身手得是有多厲害啊?”
“不會吧阿東,”旁邊有人用手拍了拍張志東露在外面的肚皮:“你這跆拳道黑帶不會是水出來的吧?”
“阿東不可能說謊,”姜裕把玩着小指上的一枚銀色尾戒:“那個人是裝的!”
聯想到之前尹澈扔掉林霧漫親手為他做的生日蛋糕的畫面,姜裕又補充道:“甚至連他喜歡林霧漫這事兒都有可能是裝的!"
“啊?”刺猬頭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裕哥你說的是他扔蛋糕那事兒嗎?那也不一定吧,萬一是尹澈不喜歡吃甜食,又不好當着人姑娘的面兒丢傷她感情才等到她離開以後把蛋糕扔掉的呢。”
“再說了,被林霧漫那種等級的美女示好,“刺猬頭薅着自己那一頭短刺,嘿嘿一笑:”有幾個男人能抵擋得了啊?“
姜裕無語:”你會扔掉你喜歡的女人親手為你做的蛋糕?”
刺猬頭聽他這麼一說,登時就來了精神:“裕哥,那小白兔送你蛋糕了?”
姜裕面色一沉,擡腳就踹在了刺猬頭的屁股上,刺猬頭揉着他遭了殃的屁股,趕緊轉移話題:”裕哥,你說他這麼做都是為了什麼啊?”
“誰知道呢,”姜裕扯了下嘴角:“這小子肯定沒安什麼好心,他既然要演戲,咱們就先跟他耗着,反正多一個免費的人肉沙包咱們也不吃虧。”
他意味深長地笑着,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都跟着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
“等他哪天熬不住的時候,咱們自然就知道他想幹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