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還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怪人。
男人微愣,又看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眼簾,修長的手指掰開紙杯,蛋糕入口時,黑瞳隐隐泛出了金光。
拍着翅膀匆匆飛回來的烏鴉盯着蛋糕咽了咽口水,它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滄桑道:“鴉我年少跟錯了人,現在都這個歲數了,還沒嘗過蛋糕的滋味。”
然後,它又被男人攥住翅膀扔了出去。
“……”
禾音收回目光,無聲地享用自己的那塊蛋糕。
蕭瑟破敗的院落裡,兩個人一坐一立,映襯在周遭陰森的環境裡,宛如一副詭異的畫,畫中事物格不相入,卻又奇異的相配。
不遠處住院樓三樓,紮馬尾的新人哆哆嗦嗦地藏到髒兮兮的藍色窗簾布後面,大氣都不敢喘,“是……是那個被砍了頭的女人!”
“她的頭怎麼又被安回去了?是在吃東西嗎?”陳朗膽子大,側身躲在窗口觀察了好一陣,确信地說,“她現在肯定變成了鬼!這個副本有能把人變成鬼的東西存在!這兩個鬼吃的估計是剛剛死掉的那個新人的腦子、心髒什麼的!”
紮馬尾的新人腦中不自覺浮現了那兩個鬼手裡白白黃黃的東西,聯想到腦花和脂肪,一時間胃酸上湧,沖到牆角幹嘔了起來。
沈菱兩眼盯着窗外,被那兩張臉驚豔的愣神,她花了好些力氣才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低聲喃喃,“兩個豔鬼。”
新人裡有膽子大地湊到窗前望了幾眼,發出了疑問:“鬼……都這麼好看的嗎?”
“呵”
陳朗冷笑一聲,“好看?大部分鬼連個人樣都沒有,據我的經驗,長得越像人的鬼越是可怕,殺人的時候下手越狠。”
“這個女的難說,那個男的鬼說不定就是這個本的BOSS。”
提問的新人縮了縮脖子,瞬間噤聲。
*
“實習生入職試煉結束,通關的實習生到後台休息室集合。”
毫無感情的通知聲在腦海中響起,禾音站起身問向男人:“你知道後台休息室怎麼走嗎?”
“不知。”
聲音冷漠中帶着幾分理直氣壯。
禾音:“……”
虧大發了。
七繞八繞後,禾音終于找到了後台休息室的門,而那個坑了她一塊蛋糕的男人始終跟在她身後,連帶着那隻碎嘴的烏鴉。
休息室隐藏在了療養院院長辦公室裡面,門是隐形的,上面貼着非工作人員不得入内。
禾音想起了她看過的療養院守則,上面有一條寫着:院長室不允許任何病患進入。
門開了,帶教女人匆匆往外瞥了眼,無意間對上了一雙黑眸,不知怎的,一股本能的恐懼轉瞬即逝,她的身體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帶教女人僵硬地移開視線,勉強維持鎮定地向主考官報告:“第三個和……第四個,四個人到齊了,實習生裡的那個第一也在。”
主考官皺着眉,略過前面那兩人,視線放在了那隻造型奇特的烏鴉上,什麼玩意兒?
他轉念一想,自己一個每月幾百塊工資的瞎操什麼心,剛張開嘴又馬上閉上,就當沒看到,轉頭對院長說:“除了這四個,其餘實習生全部淘汰,你們處理一下。”
帶教女人神情中出現憐憫,卻也沒有多說什麼,一旁的院長招了招手,下一秒,尚不知情、埋伏在各處的實習生們集體被憑空出現的黑色觸手拉入了無盡深淵。
似有哀嚎聲起,又很快沒了蹤迹。
主考官擡起手指着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青年女人道:“你倆,九一,九三。”
然後指向男人,“你,九五。”
最後是禾音,“你,九七。”
“這就是你們以後的代号了,現在,你們四個跟我回公司任職。”
他擡起手腕,腕間浮現了一個白色的手環,手環對準牆面,片刻後白漆刷就的牆上出現了一道光影門。
這門沒有實體,踏入的瞬間周圍就變成了漆黑的四壁,兩邊的牆上各有一條光帶指引方向。
等他們都離開後,帶教女人才猶豫着提出:“那個代号九五的人……我之前沒見過他。”
院長毫不在意地啜了口茶,“那個九七一個人完成了整個副本的KPI,九五還有剩下那倆都不過是運氣好被選中湊數的,何況這麼多實習生,你一時記不清也正常。”
“不是的,這種長相我不可能會記錯,他确實不在最開始帶教的隊伍裡。”
帶教女人本想說什麼,又回想起了剛才的感覺,一種生物面對強大物種的本能恐懼,那個男人絕對是比她強大數百倍的存在。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隻能随意挑些無關緊要的說:“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就這樣被帶去公司了,會不會出事?”
“管他是誰呢,反正已經被帶走了。”院長揮了揮手,叮囑道,“公司那種地方能鬧出多大的事兒?這話我就當沒聽過,接下來要有什麼事兒都和咱們無關。”
帶教女人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欲言又止,最後熄了話頭。
祝他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