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往深處走,古木生長得愈發高大,近乎遮天蔽日。危易安打開手機光照,艱難地辨認着路線。前方透來點點幽藍色的亮光。
鬼火?眼睛?
危易安謹慎地往藍光處丢了個石子,見無事發生,她這才湊上前去,然後就瞧見了一叢叢發出熒光的鈴蘭花狀的植物。
用來照明倒是不錯。危易安看了眼電量告急的手機,拍照識别了一下陌生植株。
月光鈴,天門冬科,靈氣複蘇後由普通鈴蘭花變異而來。危險等級無,吸收月光可持續發光。多生長于深山幽谷。
危易安于是提着鈴蘭燈,繼續追蹤起花豹留下的痕迹。
穿過一片濕地,繞過一叢荊棘,她站在了一面湖前。
光線愈來愈亮。湖對面的古木中間影影綽綽看到隐藏着的一條帶人為痕迹的小道。
危易安踩在足有人寬的荷葉上,一步一步過了湖。
穿過小道,前方豁然大亮。
危易安的雙眼陡然睜大。
這是一片海。
蔚藍的天空和碧藍的海水在地平面上交彙,潔白的浪花帶來草木的清香。
海洋的旁邊沒有沙灘,隻有一片柔軟的草地。零零散散地躺着幾隻靈獸。
而那隻危易安找了很久的花豹正勤勤懇懇地擡起兩隻前爪在黑黃皮毛上的巨物身上......按摩?
順着黃色皮毛往上看,危易安本以為花豹體型已經夠大,結果這隻巨物足足有花豹身子的三倍。
她終于看清了這隻陌生靈獸的正臉。
頭圓,吻寬,眼大,尖牙旁的黑色胡須不規律地抖動着,額頭“王”字清晰可見。
這赫然是隻吊睛白額大蟲!
危易安一時之間被怔住了,鼻尖卻再次嗅到那股甜味,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向了旁邊的血食。
老虎早就感知到陌生氣息的前來,就是懶懶地趴着不想動。又到了一年一度人類幼崽測試天賦的日子,讓她琢磨琢磨該送這隻幼崽些什麼。嗯?怎麼一股蛇味?
老虎睜開了雙眼。
“人類,來這裡幹什麼?”
一雙虎目迸發出威嚴神聖的光亮,危易安禮貌俯身,視線專注上三角,語氣誠懇:“冒昧打擾,尊敬的大人。我是這一屆來覺醒的學生。方才蒙受豹大人的救命之恩,忍不住前來打擾道謝。”
老虎的耳朵動了動,她打量着危易安,覺得這後輩很讨人喜歡。
想當年,老虎還隻是一隻殘疾的神獸幼崽。當時的大荒各族林立,信奉物競天擇。理所應當的,老虎被族群變相遺棄。還是當時的一個人類大巫撿到了小虎崽并養大了。這麼多年,她的生活習性其實是更偏向人族的。
後來物是人非,老虎仍一直守着這座神廟。
前幾十年,一群人類找到了這處秘境,一見到他們這群守護者就開始喊打喊殺,活像自己怎麼了他們一樣。
後來關系緩和,進來的人類卻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闆正。無趣。
老虎覺得這次來的危易安看着就很順眼,乖巧禮貌,還真心。于是矜持地伸出隻爪子,開口道:“好吧幼崽,救命之恩先不提。你找到了我,想要什麼獎勵嗎?”
所以老師說的驚喜就是捉迷藏?
眼前的老虎明顯是這群靈獸的領頭者,這一刻,危易安腦中連續閃過幾個念頭,最終卻一一打消。權衡利弊下,她隻克制而委婉地吐出一句:“大人見多識廣,煩請大人對我未來的發展道路指點一二。”
老虎又抽了抽鼻子,終于擡起龐大的身軀,繞着危易安轉了一圈:“聞起來有些熟悉啊。”
巨大的老虎在危易安身旁轉悠,還時不時的湊近嗅着。危易安盡力壓抑着自己躲避的沖動。
“你的血脈不尋常啊。”虎聲悠悠的。
怎麼個不尋常,危易安暗自腹诽着,難不成我還不是人?
老虎伸了個懶腰,又趴回原地,閉起眼睛,聲音裡帶着股說不出的情緒:“這樣的事我不會記錯的。可憐啊幼崽,接下來的血脈暴動夠你受苦啦。”
這是一個陌生的名詞。
危易安遲疑着發問:“那和我血脈相連的其他親人呢?他們也會如此嗎?”
“當然不會。你的血脈可不會随便出現。”老虎惋惜地看着這隻乖巧的幼崽,“凡事都有兩面性。幼崽,要看你怎麼做了。”
一旁的花豹叼來了一個古樸的手镯。
老虎把它推到危易安面前:“這是一些平衡血脈的靈藥,算是你的獎勵。回去吧幼崽。”
危易安朝他們鞠了一躬,戴上了這個儲物手镯。
“謝謝大人的教導。”危易安的眼神移向一旁的花豹:“隻是我還沒有報答豹大人。”
危易安上前一步,有些躊躇:“我知道我能力低微,但我會盡我所能的。不知,不知我還能不能再見到大人。”
危易安期期艾艾。
花豹舔了舔嘴巴,眼神飄忽。它還是一隻年輕的豹,沒經曆過這些。
“回去吧,你們人族統一發放的心法,沒事多練練。”老虎招來一陣風,輕輕送走了危易安。
臨走時,危易安感覺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碰到了她的手,她下意識伸手一握。
花豹若無其事地收回尾巴,一邊瞥向老虎,一邊看着危易安離開的背影:“幼崽好可憐。不過幼崽身上到底有誰的血脈哇。”
“笨。”老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像在看向遠方,又像是什麼都沒看。她已經活了很久,雖然大部分時間在沉睡,但年紀也是很大了。
“這隻幼崽可不是個蠢的。”
能當上大巫的都是瘋子。老虎打着盹兒,再次進入夢鄉。夢裡回到了她還是隻小虎崽的時候,夢到了那個離經叛道的大巫,夢到了那個故獸。
一眨眼,危易安被傳送到了剛才遇險的地方。她攤開手心,一隻黃黑斑點的小圓球彰顯着存在感。
危易安收起方才面對兩靈獸的乖巧,面無表情地捏了捏毛球,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