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死?
死都是輕的。
以眼下局勢,尉遲千澈實在擔心蒼羽會利用聞玳玳作什麼,威脅倒是不怕,畢竟自小給聞玳玳練的就是心性,各種威脅怕是她早就司空見慣。就怕今日寄個手指頭,明天切個鼻子的糟蹋人,來回折騰他心志。
至于他與尉遲萬月都存活與世間的事,本也該實事開誠布公于臨淵軍和龍池衛。蒼羽在上面也做不得什麼大文章。
但尉遲千澈惱就惱在,尉遲萬月、蒼羽貌似抓住聞玳玳對他的重要性,且對還他男子身份的一無所知。
如若加上那兩年,加油添醋、将錯就錯編排一番。
師徒離心,勢必對他複國有所影響。
原以為,對尉遲萬月,凡事他都替她想到了前頭,便不會有意外發生,安心逆轉前世軌迹便好。
誰能想到聞玳玳提前搭了進去。
說到底,他還是沒有了解透尉遲萬月。
不由心火又旺盛幾重,幾步上前踹了宋鳴一腳:“尉遲萬月,孤已打算将臨淵半壁江山,國庫一半送你做與赤水國國君梅讓知成親的嫁妝,也不計較梅讓知與紫殇帝聯手跟我臨淵為敵,孤給了能給的,承諾了能成諾的,你到底還想幹什麼?”
尉遲萬月長眉擰到一處,眼睛迸發鋒利的光芒,閃閃的像是在燃燒什麼東西。
她什麼都沒要,他便給她一堆,生怕開口要更大的。
看看,親情也不過如此廉價,張嘴閉嘴便是利益可圖。
平日一股和氣體貼勁兒也沒了,幹巴巴道:“哥哥,您将徒弟照着妹妹的喜好養,不就是想彌補将妹妹弄丢的愧疚嗎?如今妹妹我已經回來,完全可以代替你的徒弟,做哥哥複國的助力。”
尉遲千澈不明白尉遲萬月為何會如此想,更何況,他何時讓聞玳玳當過自己的助力,他可不認為尉遲萬月深入虎穴将聞玳玳弄進去這一招,僅僅是想争寵,是嫉妒哥哥被分了寵愛。
“尉遲萬月,時日今日,胡說八道就沒必要了吧!”
對親情最後一絲幻想也沒了。
尉遲萬月下意識撇了眼縱使是已經快要爬不起來,仍腰背筆直,不減皎皎清風氣度,擋在身前的儒雅男子。
尉遲千澈向來心細如發,喜歡洞察秋毫,翻騰的烈火稍微減弱了下,嘲弄:“看來,善于算計的宋鳴反被算計了呀。”
尉遲萬月馬上矢口否認:“本宮沒有。”
事到如今,一再被尉遲萬月牽着鼻子走的宋鳴,怎會勘不破尉遲萬月的花言巧語。
無非就是……,沒必要想了,他隻一心求死。
尉遲千澈沒理會,而是踩着尉遲萬月綻在地上的裙擺,嗓音溫柔到令人顫栗:“萬月,你來說說,孤的徒弟都幫了孤什麼忙?”
比起尉遲千澈随時崩潰的情緒,尉遲萬月是介乎相反的平靜,殊不知平靜之下,藏着深不可測,能吞噬萬物的癫狂漩渦。
“哥哥做什麼事都不避諱她,都帶着她,傳授了斬魂劍不夠,又傳了玳花簪,難道不是……。”
尉遲千澈不耐煩的打斷:“孤教徒弟,總不能是個廢物吧!況且你說的那些,她壓根兒就不感興趣,孤教她那些,無非是她有心疾,擔心有朝一日被有人擄了去不至于被吓死。而你,身為臨淵嫡長公主,孤的親妹妹,眼界如此之低,與一介平民女子争寵,還妄想做孤的助力?”
妄想。
尉遲長雲的意思豈不是在埋汰她連一介村婦都不如?
尉遲萬月黑暗的瞳孔瞬息一收,無所忌憚道:“哥哥莫忘了,臨淵國土有本宮一半,不上戰場、不立功,如何赢民心。滋時就算給了一半國土,也不會有人臣服。”
助力,說到底,全是為了私心。
當尉遲千澈得知尉遲萬月拿着不知怎麼糊弄聞玳玳換來的真玳花簪,結盟蒼羽,就知道一半權利與财富,遠遠滿足不了她。
尉遲千澈捏住尉遲萬月的下巴,用力掰起:“尉遲萬月你想的真是夠……。”說到這兒,尾音帶着無盡危險上挑後又重重落下兩個字:“長遠。”
都說皇家無親情。
前世,他自認他們兄妹二人是不一樣的,特别是尉遲萬月遭受了那樣非人屈辱的經曆,應該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親情,更加依賴他才對。
想不到,她遭受的那些,因為他擔心傷害她,未曾真正的刨根問底,成了泯滅血緣中僅剩虛無缥的手足情。
認為什麼都靠不住的她,想要踏踏實實握在手中的東西,而非一句連字據都沒有的承諾。
尉遲千澈總結以上,給自己的親妹妹下了個結論。
一場迸發的如此強烈憤怒,如風暴般肆無忌憚的在沉悶的主賬開始肆意蔓延,捏着尉遲萬月的指尖因為用力過猛散了血色,關節響動。
一字一句砸在她臉上:“尉遲萬月,你是想要孤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