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公館身處法租界,一般人進去需得通行證,不過陸開疆的車子所有人都認得,于是進去的時候停都沒有停一下,徑直朝着繁華的中心街道駛去。
夏稚過去常來這邊玩,帶着朋友們,和陸哥的朋友們在公館大開宴席,衆人酒到酣處放聲高歌,後來還被鄰居們投訴來着。
夏稚是個乖孩子,被投訴過一次後,怎麼也不肯再聚衆去陸哥那邊聚會,陸哥勸死都不去,他理由也很簡單,他不想讓洋人覺得他們國人沒素質,反正是再不去喝酒了。
這回時隔小半年再到陸哥家,夏稚輕車熟路在下車後就伸了個懶腰,跟陸哥打了個招呼,就徑直去了客廳,在挑高足足三米的會客廳隔壁打開一個鐵箱子,便從裝滿冰塊的貼箱子裡拿出兩瓶汽水來。
夏三如進了自己家,打開汽水喝了兩口,還有陸公館的小厮上前來給他送他的拖鞋。
那小厮在陸公館也做了多年,夏稚很是相熟,順手把多拿的汽水遞給小厮,說:“這大熱的天,你也喝吧。”
那小厮連忙接過玻璃瓶裝的汽水,千恩萬謝的仰着笑臉退下。
陸開疆則站在門口被等候多時的劉副官給叫住,隻見劉副官手裡抱着鐵路修建的預算和各個部門報價、材料選用、工人薪資明細等文件,滿頭大汗,用袖子擦了擦腦門,随後苦着一張臉對陸二爺道:“二爺您可算是回來了,早上等了您一早,聽說你什麼人都沒讓陪,出去也不知道做什麼,我就隻好在公館等你。”
“快看看吧,老爺子等着您回話呢,我等您看完覺得沒問題,簽了字就送回去。”劉副官可沒有陸開疆這麼悠閑。
自從濟南回來,劉副官可是忙得差點兒沒跑斷兩條腿,又是跟陸家老爺子彙報這次出去的各種行程和成果,又是聯系下面的人着手去辦鐵路文件的審批。
說實話,這條路線最早是朝廷跟英國準備合修的,後來朝廷都沒了,便耽擱了下來,英國人如今找到了上海最有錢有勢的紀家,紀家又聯系他們陸家,準備兩家合夥把鐵路包下來,由兩家出人,英國人出技術,洋行出錢,賺洋鬼子的錢那可不賺白不賺啊!
且劉副官覺得,這件事的确是好事,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現在鐵路便利,哪怕再多開一條,便帶得當地迅速繁華起來,物資交易更是從前不敢想的速度,再修一條從天津到浦口的,以後去往上海便更加便利了。
準确來說,天津到浦口後,再從浦口坐船到南京,最後乘坐南京到上海的鐵路,隻需要四十多個小時便抵達上海,這跟從前動辄半個月的路程相比,簡直神速!
這個項目其實陸家大爺,也就是一個姨奶奶生的陸家老大陸明廣也盯上了,夥同陸家其他幾個小輩,也頻繁聯系上海的紀家,當然了,這都是私底下操作的,劉副官并不怕那陸家老大做什麼幺蛾子出來,隻是這等人偷偷摸摸的,總感覺像是背後藏着的虱子,實在煩人。
因此劉副官還是三言兩語跟陸二爺說了此事。
陸開疆一面看手裡的文件,一面分心點頭聽劉副官彙報情況,最後還忍不住分神去看躺在客廳沙發上毫無規矩的夏稚,看這人喝汽水喝得像是小海豹吃飽了,正摸着肚子打了兩個飽嗝,眉宇之間素來凝起的冰霜此刻都溶解幾分。
陸開疆大開大合簽下自己的名字,把沒問題的文件遞給劉副官後,留人吃飯說:“正好中午了,一塊兒吃飯吧。”
劉副官哪裡敢啊,一字胡都抖了抖,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懶洋洋的夏三公子,總感覺自己呆下去恐怕影響陸二爺發揮,便一臉正經的說:“不了不了,家裡夫人孩子也等着我吃飯呢,不打攪二爺了,夏三爺您也好啊,我先走了哈。”
夏三還在茶幾上找蘋果吃呢,這會兒剛咬了一口,嘴裡塞滿了脆生生清甜的蘋果果肉,剛吞下去,便回頭去看劉副官,正準備乖乖同人道别,卻誰知道猛地又想起來一會兒自己跟陸哥要幹的害臊事情來,腦子裡一糊,嘴巴先快一步發表了他的意見:
“等等!劉副官你别走啊!我也好久沒見你了,嫂子和孩子們也是辛苦了,不如把嫂子和孩子們也帶來一塊兒吃飯怎麼樣?”
倒不是害怕跟陸哥進行看病治療,隻是……夏稚覺得自己還沒做好準備。
名義上他們要做的事情是看病,可怎麼瞅怎麼像是前戲……
夏稚不是什麼都不懂,他自喜歡男人起,小皇書也是看過不少呢。
尤其是謝有志給他偷偷拿來的幾本圖畫本,夏稚嚴厲拒絕表示堅決不看後,謝有志那人竟是丢他車上就跑了,害得他忍不住看了十幾遍,自然知道男子與男子之間是怎麼樣的流程。
首先……首先就是用手。
夏稚看的圖畫本上,也是有故事情節的,講那兩人是一對同學,下課後在學校裡就亂搞起來,一個坐在桌子上,一個蹲着……然後就是用手……
天啊!他跟陸哥也是同學啊!這要是真做了,夏稚害怕自己日後都不知道怎麼面對陸哥。
他更是有些害怕自己對陸哥産生些什麼不該有的想法,那真是造孽,陸哥是絕不可能喜歡他的,且陸哥家裡也絕不可能同意,到時候他豈不是徒惹傷心痛苦,還失去這麼好的一個哥哥?
如此種種之多的理由,都在告訴夏稚陸哥的想法自己絕不能同意。
他真是傻,怎麼就一步步被陸哥哄着來了公館裡,還迷迷糊糊等着吃過飯就開始試?
真是太傻了,陸哥每次做一副父親的模樣吼他,他就什麼都聽,這不是傻子嗎?
陸哥可真是讨厭,夏稚心想,陸哥肯定不能明白自己對身體清白多看重,哪怕都是男人呢,第一次就是不一樣的,哪怕是類似的看病診斷。
夏稚心裡轉過彎來,卻還不知道怎麼跟陸哥說拒絕的話,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拼命跟劉副官使眼色。
劉副官一臉茫然:小三爺您可别對我抛媚眼了,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