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是我着急,是我行了吧。這裡人實在太多,我們快點回去吧。”話音還沒落,前面的人群不知為何就停下來,後面還不斷有人往下走,前面道路被堵住,導緻中間越來越擠,丫頭和侍衛們向小胡氏和劉璃靠攏,保護着他們避免被失序的百姓撞倒。
今天來上香的貴婦人很多,小胡氏和劉璃退讓到了一邊,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幾家人慢慢彙聚在一起,在半坡的平地上一邊休息,一邊等待前方傳來消息。
一個前去打探的侍衛擠過人群,在一位貴婦人面前跪下報告,“夫人小姐,前方有百姓攔轎鳴冤,堵住了下山的路,現在京都護衛隊已經到了,正在疏散人群,請夫人小姐稍後,很快就可以下山。”
劉璃看看小胡氏,又是有人攔轎鳴冤,跟她前幾天遇到的一樣。小胡氏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後便帶着她繼續和其他豪門貴婦人寒暄,熟悉的仿佛不是因故滞留,而是本來就是約好參加的小聚會似的。
不一會兒人群開始緩慢向前挪動,應該是山下的堵路之人已經被帶走。小胡氏帶着劉璃跟諸位大族夫人小姐告别,坐上自家的馬車回相府。
專挑國壽日這天攔轎,尤其攔下的都是權貴家眷的轎子,說是沒有計劃的自發行為肯定沒人會信。京中的夫人小姐多多少少受到驚吓,盡量少出門或者配備更多的侍衛随行,官家的老爺們肯定不能坐視不管,很快就奏請聯合幾個部門徹查攔轎之人所請求之事,有冤伸冤,無冤就要找出策劃這些事件的幕後之人,以防有人借機生事。尤其是七月初七的花橋會和七月十五的太後壽宴馬上要到了,如果那時候出了亂子,涉及京都安全的官員烏紗帽可就保不住了。
當然這些事情并不會影響到深閨之中的小姐們,她們正歡天喜地準備花橋會的到來。
花橋會是京都傳統節日,由來已久。傳說七月十五鬼門大開,陰兵列隊而出,因隊伍龐大,閻王殿下會提前在七月初七這一天派鬼差來探路,看哪裡燈火通明,哪裡花香四溢,便會避開這些人間煙火氣繞道而行,尤其是有橋的地方,更要避開。
因為橋是連接兩地的紐帶,也是阻止陰兵借道的關鍵地方,于是在七月初七這一天,京都内大大小小的橋都會被挂上彩色燈籠,裝點一新,從橋頭到橋尾兩旁會擺滿一盆盆鮮花,供人觀賞。同樣的各家各戶也會提前挂上燈籠,在家門口擺上一排排鮮花,誰家的鮮花更多更好,也間接說明這家更富有。
人們在這一天相邀出行,共赴花橋,共賞花海,漸漸地就被稱為“花橋會”,一直延續至今。
劉璃在收到淩仙兒的邀請後就在準備花橋會了,今年的花橋會她挑選了一件天水碧色的長裙,裙擺上繡有紅色海棠花,襯得劉璃氣質出塵,清麗脫俗。
午歇之後,劉璃向小胡氏請完安就坐上馬車前往國公府。丞相府與國公府之間交往并不親密,因為丞相和國公爺之間并無深交,就是同朝為官的同僚而已,但也并無交惡,劉丞相學了他父親老丞相的十成十,八面玲珑的圓滑性子讓他在朝廷之上左右逢源,而國公爺是武将出神,并不擅長朝廷迂回厚黑之道。
到劉璃這一輩,她父親并不過分插手女兒家的交友,于是劉璃與年齡相仿的國公府三小姐淩仙兒便漸漸走得近了。淩仙兒是國公爺年過五旬之後得的小女兒,那時候國公府世子,也就是淩仙兒的大哥,剛接到調令,去接替駐守了南疆大半輩子的國公爺。國公爺常年在外,自知對家庭的虧欠,淩仙兒又是家裡唯一的女兒,所以跟個寶貝似的寵得不得了。國公爺回京後便辭去軍務,隻領了一個虛銜退居國學院,以教書育人為己任,十幾年耕耘,桃李滿天下。
劉璃帶着給淩仙兒的禮物來到國公府,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成排成片的芍藥花,花開正盛,争相鬥豔。
劉璃從馬車上下來,沒有立刻進府,在門口駐足欣賞。
這時從府中走來三個年輕人,正談笑着走出國公府大門,劉璃聞聲回頭,視線掃過,馬上就落在那個藍衣公子身上,是孟知年!
三個年輕人也已經看到站在國公府門外的女子,孟知年對她彎唇一笑,右臉頰的酒窩隐隐浮現,他将手中的折扇收起,劉璃看到他扇墜上的紫色流蘇。
旁邊個子最高的男子朝她點點頭算打了招呼,劉璃覺得他有些眼熟,看他高綁發髻,器宇軒昂,想起确實與他有過一面之緣,在護國寺祈福時見過,他是今年的武狀元盛琏。在三人中間的男子與孟知年差不多高,頭發高高束起,臉上神采飛揚,他看了一眼丞相府的馬車,看着劉璃問道:“可是丞相府的劉小姐?”
劉璃朝三個人行禮,答道:“是的。”
他朝劉璃回禮,朗聲道:“小姑姑在院子裡呢,福伯,給劉小姐帶路。”
被稱作福伯的老管家早已等在一旁,應了聲是在前頭領着劉璃進府。
劉璃走到台階上時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剛剛那個年輕人手搭在孟知年肩膀上,正在他耳邊說些什麼,然後就被孟知年一扇子打在肩頭,他佯裝受傷,互相打鬧間,高個子的盛琏有些無奈地走到兩人之中,一手按住一個,終止了這場幼稚的“互毆”。
長街之上,三個年輕人的背影是那麼青春又富有活力,偶爾轉頭說話時的側顔和笑容,是那麼明亮又陽光,吸引了長街兩旁很多姑娘的目光。
“小姐,這邊請。”
劉璃回過神,對老管家福伯笑笑,提起裙擺跟着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