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蓮怔住了,她原先以為隻要自己忍着,能夠時不時的看到付生就夠了,可是當今天再見到付生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想念和不甘,以前都是在自欺欺人。
所有的委屈和自己以為的不在意,都在見到付生的那一刻全部決堤,若蓮心裡的真實想法脫口而出:“付生哥哥,我想過無數遍我們重逢的情景,唯獨沒想到我們再見面,卻是以這樣的尴尬身份。有些話我早就想跟你敞開心扉說了,現在不說,我怕以後就沒機會說了。”
“付生哥哥,我不甘心。當初為了付家,我爹爹被搶殺,為了你,我帶着娘親一路北上,希望借助将軍府的力量來為你們報仇,還好上天眷顧,你安然無恙,且一身戎裝,親手手刃仇人。”
“我沒本事,隻能依附于别人,這些年所做的努力終是一場空。我很慶幸老天保佑,你還好好活着,但是又恨老天,為什麼你身邊已經有了妻子。我知道你本就不欠我什麼,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可我......我還是很不甘心。”
杜連生聽到這裡,有些難受,想要開口卻被若蓮打斷:“可是後來啊,我發現大小姐真的很好。她很愛你,看到你們是真心在一起的,我也想通了,這樣也沒關系,至少我還能見到你,還能聽到你的消息,知道你生活的很好,我應該滿足了。”
“可是越往後,我卻堅持不了了,成為馮老爺的妾室,并非我願......我不知道這些年我都幹了什麼,什麼都做不好。”
若蓮雙手捂住臉,忍了幾年的委屈、害怕與悲傷都在杜連生面前爆發出來。
杜連生第一次知道若蓮這麼痛苦,他想上前,但卻停住了腳步。
在這個世上,最沒資格安慰她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若蓮從雙手中擡起臉,哭着問:“付生哥哥,你......你能帶我離開這裡嗎?”
杜連生是從沒有想過若蓮會這麼痛苦,他一直以為若蓮很受寵,在将軍府應該過得不差的。當他聽到若蓮的這個要求時,有些出乎意料。
若蓮見杜連生不解,她伸出手,撩起袖子,雪白藕臂上布滿了青紫傷痕,在雪白皮膚的映襯下,顯得無比猙獰。
杜連生瞳孔驟然緊縮:“這是?!”
若蓮有些絕望地說道:“身上還有,你回北疆後,馮老爺他......他就派人去江南仔細查了,他知道你我曾有婚約的事情。自那之後,他就喜怒無常......付生哥哥,我......我隻求你帶我走,離開國都,随便哪裡都可以。我不會拖累你和大小姐的,我已經沒有留在這裡的意義,我也不想再留在将軍府,我受不了了啊,付生哥哥,求求你!”
杜連生雙眼通紅,他一手握着若蓮的手臂,另一隻手握緊了拳頭:“他......竟會如此!小蓮,你怎麼不早說!”
若蓮淚眼模糊,抽回手放下袖子:“付生哥哥,當時娘親病重,我要給娘親看病,在國都我舉目無親,隻能留在将軍府。而如今娘親去了,你已家庭美滿,我繼續留在國都,留在将軍府,已沒有任何意義......我以後隻想自己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生活,付生哥哥,你帶我離開好不好?”
杜連生咬牙,一拳打在池塘邊的大樹上,恨聲說道:“都是我,都是我不好!我竟不知你過得是這樣......”
“杜郎,是你在那邊嗎?”一道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杜連生和若蓮同時頓住,轉頭看向來人。
隻見馮薔獨自一人慢慢沿着石子路走來,身邊沒有帶丫鬟。
杜連生看到她,臉上表情變了變,和緩了一些但臉色還是沉沉的。
“薔兒,你怎麼一個人來這兒了?”杜連生上前扶住她。
馮薔拿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身體微微靠在杜連生的手臂上:“小謙兒在母親那兒玩呢,我今晚吃得有些撐了,就出來走走消消食。我想起今天還沒跟姨娘聊完,就走過來了。剛走近就聽到這邊有聲音,原來你也在這,你是送三姨娘回院子嗎?”馮薔說完看向若蓮。
若蓮不敢看馮薔的眼睛,她不知道剛剛的對話馮薔聽去了多少。若蓮知道,馮薔是她永遠高攀不上的存在,如果說之前她對馮薔懷有敵意和不忿,那經過幾次的接觸,若蓮現在隻有羞愧和内疚了。
馮薔對付生的愛意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她讓付生從複仇機器再生成人,給了他溫暖美滿的家庭,這感情并不比孤身北上替他鳴冤的若蓮少。
馮薔并沒有對不起她,即使知道了她與付生是兩小無猜的關系,還是對她一如既往的親和有禮,這讓一直心裡想着人家夫君的若蓮自愧不如。
從這一點上來說,若蓮覺得自己,永遠都比不上馮薔。
杜連生抿抿唇說:“薔兒,你先回去休息,我還有話要跟小蓮說。”
馮薔早已看到若蓮通紅的眼睛,對若蓮說:“三姨娘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她抓着杜連生的手,“杜郎,三姨娘是我們孩子的姨奶奶,在将軍府我們都是一家人,我能幫的忙說不定比你多,不如讓我與姨娘聊一聊吧。”
若蓮低頭不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