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我知道了。”若蓮淚眼朦胧地應道。
“行了,你也别哭了,小心吵到你母親休息。”馮康站起身,對杜連生說道:“得了,晚宴我還沒吃飽呢,都跑這兒來了。走,姑爺陪我去吃宵夜吧。”
杜連生轉頭看了看馮康,點頭應了聲是。
若蓮跟着送了出去,馮康擺擺手讓她别跟着,招呼着杜連生朝府外走去。
若蓮在房裡忙碌着,她打發瑞兒先去休息,自己給母親換水擦身。
一直忙到月上中天,當一切收拾妥當停下來時,若蓮已經感受不到疲累,但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着,輾轉反側,還是起身到院外去透透氣。
更深露重,月白風清,院外池塘邊隻有蟲叫蛙鳴,一聲高過一聲,在安靜的夏夜裡,顯得格外熱鬧。
“小蓮。”
聽到這一聲,若蓮猛地擡頭轉身,見杜連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
若蓮鼻子一酸,眼淚又再次決堤。
所有委屈和害怕在看到杜連生之後,全數爆發。
所有的不堪和疑問在看到他之後,都變得不再重要。
若蓮上前抱住他,埋在他的胸口,哽咽的聲音含着顫抖和确定:“你是付生對不對?你是付生對不對!”
杜連生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最終還是輕歎一聲,拍拍若蓮的背,讓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好哭一場。
“嗯,小蓮,是我。”
若蓮睜着哭腫的眼睛直起身,雖然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是他,是那個從小與自己一起長大的付生,但親耳聽到他說他是,一時間,高興、激動、興奮、委屈、難過的情緒全部湧上心頭,讓她不知該作何反應。
夢裡一直想象着的重見場景,腦海裡反複演練過很多次的話語,到真正發生的時候,竟然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太多了,似乎不知道說那句才好。
太多了,說不說似乎都不重要了。
杜連生心疼地一笑:“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也有很多話要說,不着急,我都會告訴你的。”
若蓮手裡緊緊地攥着他的袖子,她怕放開之後夢就會醒來。
杜連生帶着若蓮坐在池塘邊的石墩上,蹲在她身前擡起她的腳。
今天被碎瓷片紮到的傷口又開始冒血,現在已經把包紮的白布染紅,黏在了腳底。
“有點疼,忍一忍。”
杜連生沒有擡頭,就着月色,幫若蓮仔細處理傷口:“怎麼長這麼大了,還是不會照顧自己啊。”
若蓮聽到杜連生的這句話,瞬間回到了幾年前,似乎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變,她抽泣着說:“付生哥哥......我......”
“還是這麼愛哭,小蓮,你一點都沒變。”
杜連生跟若蓮說着話,分散她的注意力,把原先已經黏在傷口的白布撕下來,在傷口處上好藥,重新包紮了一遍。
“付生哥哥,這些年我......我們一直在想辦法找你,想要救你。”
“我爹爹,被壞人害了,還沒有找到兇手。”
“我和娘親好不容易來到了國都想要告禦狀,卻聽說當年你們遇上了胡人,無......無一生還。”
“我們走投無路,娘親病得很重,後來來到了将軍府。”
“現在知道你還活着,看到活生生的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若蓮腦子很亂,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她想把這幾年的事情都告訴付生,好多好多話要說,可話一出口,似乎也沒有這麼多。
原來寥寥幾句,也能概括這幾年的艱難。
杜連生一邊聽着,一邊替若蓮清理好傷口,幫她穿上鞋,順勢坐在了她旁邊的地上,眼神深了深,緩緩開口:
“那年在流放路上,我們确實遇到了胡人。他們騎馬過來,揮着鞭子沖散了人群。我躲開了他們的‘圍獵’,趁亂混進了深山。因為天黑,我在山上踩到了滑石滾落到了山澗。還好第二天一位上山打獵的獵戶發現了昏迷的我,把我救下并認了我作兒子,為了避免國中來的官差追捕,我便随了他的姓,且改了名,就叫杜連生。”
“那付姨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北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