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一道冷靜沉穩的女聲入耳:“我是醫生,麻煩讓一讓,請保證傷者周邊空氣流通。”
“這裡是新光購物中心北廣場,有人摔倒受傷,後腦受到強烈撞擊,有出血。”
年輕女人肩膀夾着手機擠進人群,一邊迅速說明情況,一邊從手腕取下皮筋将一頭長發随意紮成一束低馬尾,随後蹲在慘不忍睹的姜予身邊,先後試探了她的呼吸和心跳。
姜予聽到蹲在旁邊的女人不斷跟急救中心的接線員交代着自己的情況,隐隐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隻是腦殼受到重創,一時半會兒實在沒能把聲音跟自己認識的人對上号兒。
有醫生過來幫忙,周圍的吃瓜群衆也鎮定了不少,很快便有人将注意力從姜予的傷勢轉移到了姜予本人身上。
好消息是:好在她摔得過于凄慘,沒人認出她。
壞消息是:已經有人注意到了散落在旁邊的紙袋。
“那些都是她的東西吧?”
“是吧?”似乎是有人特意繞到封口散開的紙質購物袋那邊看了看,之後實在沒控制住,一種綠色植物脫口而出,順便高喊一聲,“麥艾斯!!!”
在場所有人頓時被這死動靜吸引了視線,循聲望過去就看見了從紙袋裡散落出來的、惹人遐想的、少得可憐的幾條“布料”。
姜予費力地轉動眼球,艱難地看到了不遠處躺着的那隻自己剛從内/衣店拿到的袋子。
一瞬間她呼吸都不受控制地急促了幾分。
她那幾乎不着家的豪門老公過幾天要回來一趟,袋子裡是她為了打破守活寡式的夫妻關系,提前預定、精心準備的“戰袍”。
隐隐生出的羞恥感迅速攀升占據了她化為一團漿糊的腦子,此時她心中隻有一個想法:絕不能在同一個地方社死兩次!!!
腦子裡走馬燈似地閃過她人生短短二十三年的人生。
姜家差點兒破産,她從風光無限的千金名媛跌進泥裡,半年前,為了秦家答應給姜家的五千萬注資,她嫁到秦家,連個婚禮都沒有……
最後她腦子裡循環播放的都是結婚這半年來的牛馬生活,甚至就在剛剛,還又被婆婆和大姑姐合夥來了波精神壓榨……
長時間累積的憋屈頓時決堤。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向那個讓人沒眼看的紙袋子伸出手,用此時此刻她能發出的最大音量喊:“我婆婆給姑姐買的東西……不能丢……”
“!!!”
圍觀人群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婆婆給姑姐買……這玩意兒?”
“婆婆母女……挺會玩兒?”
“誓死守護婆家人的x癖,人還怪好的嘞?”
“嘶——信息量有點兒大啊!”
就連蹲在姜予旁邊的那位自稱是醫生的女士也愣了一瞬,緩緩轉頭看向從袋子裡散落出來的蕾絲網眼内/衣,哦好像還有個毛茸茸的耳朵似的東西。
有些豪門……果真不可貌相。
而姜予在說完最後那句話之後就真的再也沒有力氣動作了,她緩緩合上了眼,心想:果然,人活着委屈自己,不如惡心他人。
她雖然要噶了,但心中隐隐有一種大仇得報的爽感。
蹲在她旁邊的醫生女士似乎發現她的狀态急轉直下,開始着手進行心肺複蘇,時不時拍拍她的臉,壓低聲音急道:“姜予,你别睡!”
“姜予!你要是死了,秦學長可就是我的了!”
“你放心,我是醫生,肯定能救你!”
傳入姜予耳朵的聲音伴随着奇異的嗡鳴,吵人得很,不過她突然記起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了。
是季念,她老公秦晏同校不同系的學妹。
據說當年這二人是人盡皆知的校園情侶來着。
之前她還偶遇過秦晏跟季念共進晚餐。
雖然不知道這人現在為什麼一副特别想救自己的樣子……
但她拉扯着最後一絲意識,悲催地想着:是,你是醫生沒錯,可你是肛腸科的醫生啊!雖然腦子和腸子它都是溝溝壑壑的有點兒像但……我放個der的心啊。
不僅沒放心,她昏死過去之前為自己做的最後努力甚至是将某隐秘之處夾緊。
救護車來了,季念跟着一起上車回了醫院。
過來接姜予回家的秦氏司機後知後覺地來到事發現場,看着地上還未被處理的血迹,捏着手機,萬分心虛地撥了個電話出去。
“方秘書,秦總在嗎?我這邊……出了點事兒。”
這個司機平日裡隻負責接送秦家人出行,他說的出事無非就是秦家那幾個不省心的又出去惹了麻煩,能是什麼大事?
于是方秘書像往常一樣打發道:“秦總還在開會,你讓他們看着處理吧,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等下!”司機怕對方直接挂斷電話,急忙道,“是夫人出事了,我怕過幾天秦總回來夫人就涼了……”
方秘書:“???”
你說啥?
誰涼了?
幾分鐘後,秦氏鹿城分公司緊閉的會議室大門被人從外拉開,方秘書捏着剛剛挂斷的手機,一路小跑到會議桌主位上正散發着低氣壓的男人身邊,附耳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幾句話。
隻見男人原本陰沉着的臉上表情突然抽了一下,随即又恢複了一貫的冷肅,起身擡腳往外走,對會議室裡那些讓他不甚滿意的高管們匆匆丢下一句:“方案重做,下次會議時間另行通知。”
會議暫停,他先去收個屍。
聽說他夫人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