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你要什麼幫助盡管找我開口，不要不好意思。 ”桂姐柔聲叮囑。

杜先生也跟着說：“小夏，你别見外，我和桂姐都會罩着你的。”

“謝謝桂姐，謝謝杜先生。”清澄誠懇的拱拱手。

“小杜，你對我的人選還有意見嗎？”桂姐得意的問道。

“沒有 ，師娘毒辣的眼光一如既往。”杜先生豎起大拇指肯定，“隻不過小夏先生的婚事還請師娘三思，他甯願跳樓也不願抛棄糟糠，實屬有情有義，您别逼他了。”

兜兜轉轉他們的話題又繞回來，清澄一個頭兩個大，苦惱的撓撓頭皮，現在杜先生都不願反對了，怎麼辦啊？

一直笑而不語的高峻霄突然發聲：“您為什麼不直接收他做幹兒子呢，非得繞一大圈讓他當贅婿，多麻煩啊。”

衆人紛紛附和，桂姐和杜先生互視一眼，眼底皆是贊許，杜先生問道：“小夏你可願拜桂姐為幹娘 ？”

“當然願意。”清澄點頭答應。

“好，擇日不如撞日，我來做見證人，拿紙筆來。”杜先生對手下吩咐道。

手下迅速跑出去辦理，很快，紙筆備齊，按照世俗的流程，清澄配合的遞帖子，磕頭敬茶，一點功夫都不耽誤。

禮畢，清澄接過紅包，狡黠一閃而過：“幹娘，你要捧我做首席，其實不能太急。”

桂姐挑眉：“哦？”

趁她高興，清澄笑着說道：“首先，大先生還沒過世，名義上的首席隻能是他，明天保舉的人最多算代理，其次，我不是榮壇的人，輩分又低，張仁酒定會為難與我，所以我建議成立三人代理團，一個輩分高的撐場面，我和伍爺來做事。”

高峻霄接茬：“輩分誰能高過桂姐呢，不如桂姐辛苦些，為後輩當回定海神針，具體的事情給他們做就行。”

桂姐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們兩個一唱一和，就把我賣了呀。”

許是見桂姐還有些遲疑，一旁杜先生适時幫腔：“學生以為這個提議不錯，沒人規定代理必須是一個人，一個決策隊伍也可以啊。”

桂姐思索片刻，同意了：“好吧，就沖着你們這番誠意，我就給諸位三分薄面。”

冤有頭債有主，桂姐不打算為難兩位老闆，加上人選已經敲定，自己心事已了，桂姐也不強留衆人，大氣的派了兩輛車子，分别送兩位老闆和清澄兩人回家。

待兩人坐上車子，車門呼的被打開，金老闆鑽進車子表示自己同錢老闆不順路，和小夏先生順路，胖乎乎的身軀擠占了大半座位，高峻霄快貼到窗上去了。

他明顯有事要說，清澄給高峻霄使了個眼色，高峻霄立刻請走了司機，讓司機明天來白虎堂取車，自己坐上駕駛位啟動了汽車。

汽車平穩的行駛在公路上，金老闆瞅準時機差不多了，開門見山的邀請清澄，調查自己好友錢文德的死因。

就算金老闆不提，自己也必須查，清澄裝作驚訝的樣子，錢先生的案子警察正在調查，沒頭沒尾的自己怎麼接手。

自然有證據，金老闆謹慎的四下觀望，确定周圍沒有可疑的車輛跟蹤，才從口袋裡摸出一封信遞給清澄。

這是一封邀請函，金老闆指着邀請函介紹，錢老闆備好了酒席，邀請他來府上小聚，日期定的就是預定歸國的第二天晚上，可他兩誰跟誰，要是兄弟間喝酒，打個電話的事，何必如此正式呢。

隻有一種情況，老錢想給他介紹生意，而且是在保密階段的大生意。不巧的是他在禅達的輪渡誤點了，導緻他回上海的時間也比預期整整晚了一天半。

那日到家已經淩晨2點，見到請貼上的時間已過，他不好意思再去打擾，便先行休息了。

次日，當他提着禮物到錢老闆家“負荊請罪”，就見門口拉着警戒條，四五個巡捕們在花園裡翻找着什麼。

這時候，他才知道老錢昨晚遇害了，後怕，傷心、自責、慶幸……複雜的情緒一股腦湧上來，如果他能按時回國，參加晚宴，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

清澄安慰道：“你還好沒去，不然兇手肯定不會放過你。”

抿着嘴的金老闆點點頭，後來憑借同錢家的世交關系，他又從錢太太口中得到了更多消息，那日晚宴來了兩個年輕人，口音偏西南，她從未見過，應該不是上海的商界人士。

老錢口風又緊的很，飯桌上什麼都沒談，幾人吃完飯就去書房細聊，且隻允許錢太太入内，錢太太送茶點的時候隐約聽到他們在談什麼鎢礦，還要合夥開一個中華鎢礦公司。

錢太太不懂生意，可金老闆懂啊，全國上下隻有江西會出産大量鎢礦，老錢跟那邊做生意，怪不得要保密呢。

聽說他們之前賣給陳濟棠隻要7塊光洋一斤，就算翻倍也比市場價便宜多了，要是能吃下來，老錢的電氣公司就不用花高價同洋人買原材料了。

“怎麼，你懷疑g黨殺了錢老闆？”清澄問道。

“當然不是，老錢又不是第一次和那邊做生意，我懷疑張仁酒。”金老闆急忙否認，“可我沒本事對付他，我知道小夏先生有的是門路，請一定幫我查出殺我老友的真兇。”

明日老錢的靈柩就要送回他徐州老家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講到激動處，金老闆不禁熱淚盈眶，撸下手上的翡翠扳指，非要套在清澄手上，當查案定金。

清澄心下暗驚：“錢老闆是徐州人？”

“對啊，不過他來上海幾十年了，娶的也是本地老婆，口音早變了，一般人聽不出來……”金老闆絮絮叨叨的說着。

清澄的思緒卻早就飄向遠方，直到手指上灼熱的觸感傳來，她下意識的縮回手，才發現身旁金老闆已經不在了。

“他已經到家了。我們也到了。”高峻霄指了指頭頂的招牌。

清澄仰頭，隻見招牌上寫着“白虎堂”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安心的長舒一口氣，總算回來了。

“快點把衣服換了，我不想吃宵夜的時候，有人來打擾我們。”高峻霄小聲催促道。

“嘿嘿，怕肚子唱歌被人聽到，别怕，有我呢。”清澄調侃道，起身攬住高峻霄往裡走。

“切，就你這小身闆，擋得住什麼呀。”高峻霄不屑的斜了她一眼。

“嘢~擋不住可以用砸的呀，你不就砸出内傷了。”清澄擡手摸了兩把高峻霄，語氣裡帶着滿滿的揶揄。

高峻霄拍開小手，氣惱道：“我那是砸的嗎？我是被你氣出内傷，你怎麼膽子就這麼大呢，樓都敢跳。”

清澄直勾勾的盯着他，露出一對可愛的梨渦：“因為你會接着我。”

高峻霄臉上閃過不自然的紅暈：“下次不許了。”

晚風習習，月朗星稀，街邊的樹枝随着微風晃動，高峻霄突然舀走了清澄碗裡的馄饨，一口吞下。

“那是我的。你再買一碗啊。”清澄不悅的扭動身子，嗓音裡透着委屈。

“大小姐，馄饨都陀了，一會不還是我吃。”高峻霄無奈的搖搖頭，撈出自己碗裡完好的馄饨，重新盛給清澄，“喏，吃吧。？”

清澄馬上重展笑顔，等她埋頭吃掉最後一個馄饨，高峻霄才問道：“你想什麼事呢？快茶不思飯不想了。”

清澄擦了擦嘴說道：“我可以确定，一直在找的跑家先生也是徐州人呢。我都攪黃他好幾單生意了，就是不露頭。”

“怪不得，其實作為客戶一直逼他沒用，得找他領導，從上往下施壓。他們那群人都是急功近利之輩，他的訂單一直完不成，領導比他急。”高峻霄語氣輕蔑的提出建議。

“哎，有道理。”清澄眼睛亮起來。

“那跑家先生誰家的呀，上海的還是和南京的？”高峻霄語無波瀾，仿佛在談論今晚的天氣。

清澄興奮的回道：“要是他兩家都接單呢。”

“那就更簡單了。過來。”高峻霄拍拍自己的座位，清澄不解，乖乖坐到他身邊。

兩人耳語一番，清澄眼睛漸漸眯成了兩道彎月：“嘿嘿嘿，你好壞，我好喜歡。”

高峻霄聽聞眉梢一挑，笑意裡染上了幾分無可奈何，但當他看到清澄脖頸的淤青，眼底瞬間凝結成了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