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書記第一個發表看法:“孫大膽我曉得,他雖然好酒,但是一向很守紀律,在明知有抓捕任務的情況下,絕對不會喝酒,肯定有人陷害他。”
“他一走,立馬換了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同志,我們可是一對一的手搖電話,不是撥号電話,軍委裡再缺人也不可能安排一個外行啊。”趙科長難以置信的擡起頭。
對面何夫子驚得湖南口音都露出來:“安排了才奇怪哦!辣個是一對一的手搖電話,他們應該知道對面是誰,孫大膽被抓後,最多沒人管,他們這樣搞,分明想拖時間。”
“小趙,你安排孫大膽守電話這件事,都有誰曉得?”鄧書記一針見血的問道。
趙科長接連報了幾個軍委高層名字,還有三位連隊指戰員的,這幾個人乃是我軍的脊梁,指戰員也是伍豪親自點名的,應該不會有問題,連參與行動的士兵也是在到了任務地點後才知道自己的任務。”
“這就奇了怪了,全是可靠的同志,保密工作應該很好才對嘛。”鄧書記支起胳膊。
趙科長陷入沉思,忽然叫起來:“不對,還有一個人——軍,委總務處的處長鐘添财。”
但凡士兵出任務要申領火器都要經過他的批準,他可能不清楚具體任務,不過他能推測出各隊大概出任務的時間和規模。
“嘶~鐘添财,名字好熟啊,他跟中.央總務廳供應處的鐘添富啥關系啊?”春梅好奇的喃喃自語。
當即幾人了然的掃向那本通行證,隻有春梅不明所以,鄧書記最後總結,贛西的煙土種植存在一年之久,無群衆舉報,無同志揭發,除了狗特務有心搞破壞,部分群衆覺悟低,我們内部也有很大的問題。
鴉.片的利潤有多大,三歲的娃娃都曉得,我們内部一定伴随着嚴重的貪污腐敗,謝高升之流壞事做絕而未引起中.央重視,說明他上面有隻更大的老虎。
“呵,大老虎不是派人來試探口風了嗎。”趙科長眼含深意地看向窗外。
“對頭!所以我們要和他們比速度,謝高升先晾着,老何你去審細胞,我去審那些個特務幹部還有女特務。”鄧書記快速安排道。
“我也要去,不瞞各位,有一個代号為零号的大特務潛伏在我們蘇區,可能是個變節者,他不停地洩密,給我們在白區工作造成很大困難。”趙科長掙紮着站起來,奈何傷勢不允許,剛站起來又坐回去。
“搞莫子搞!不要命啦!有我們在你就好好養傷,小梅子我帶走了,讓她也學習學習審訊。你再派個人去協助小鄧,就這麼決定了。”何夫子不由分說将趙科長推回床上,一手蓋上了被子。
哎,何夫子還是那麼喜歡訓人呢!春梅見怪不怪踏着輕快的步子,跟随何夫子離開。
天空漸漸變暗,燥熱褪去,樹木投下的陰影與夕陽的橙色形成了舒适的對比。從審訊辦公室出來,何夫子與手持蒲扇的鄧書記打了照面,鄧書記嘴角含笑好像得到了什麼寶貴的線索。
“何主席,留步。”
夏浪讨厭的聲音,春梅這輩子都忘不了,他大步走上前,讨好的恭維道:“何主席有您這位當代包公來審訊,我心裡特别踏實,不知道有沒有結果?”
“無可奉告。”何夫子甩下一句話,春梅知道他雖當了幾十年教書先生,可老派學究的外表下,乃是一顆熱忱的心,他老人家最讨厭的就是捧高踩地的小人。
誰知夏浪不死心,巴巴地跟上來:“我也旁聽了,他們其實沒啥大問題,就是紀律差,我回去好好批評,要嚴格按照上級的要求,三項注意,八大紀律,一定讓他們都背出來。”
天啊,好歹也是位指戰員,怎麼會說出如此低級的口誤,春梅驚得合不攏嘴,明明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他都記到狗肚子裡去啦!
果然何夫子腳下一定,大胡子顫了顫:“授人漁者,須得自身善漁,不善漁者硬要托大,無非碌碌者昏昏庸庸刻舟求劍而已,莫要誤人子弟。”
夏浪仿佛變成了石頭人,木然的站在那眼神空洞,見到他那傻樣,春梅心裡偷笑,啧啧,惹誰也别去惹夫子啊,沒點文化他罵你都聽不懂。
“對,您批評的對,我們素質有待提高,我這就把他們帶走,實行全員思想培訓。”夏浪即便沒有聽懂,還是用一副謙卑的姿态接受批評。
何夫子懶得再多說一個字,扭頭就走。鄧書記伸出蒲扇攔住了還想糾纏的夏浪:“夏同志,案子調查急不得,麻煩你回去等消息。”
“等什麼等,我缺了那麼多人,誰去搞階級鬥争啊?誰去批(.)鬥階級敵人啊?鬥争是要流血的,不是靠你嘴皮子說說的。”夏浪眼底閃動着挑釁的目光。
呵呵,讓别人流血吧,犧牲反倒一點都不提,春梅暗自腹議,身旁的鄧書記依舊好脾氣:“說的好,鬥争就是要流血滴,不過……不必要的血最好不要流,我幫你捉蟲蟲,就是把傷亡控制到最小的鬥争。”
“哼,你們這些酸溜溜的秀才,懂個屁的鬥争,我警告你,要是今晚再不把我的人放出來,我就去中.央局告你們。”夏浪嗓音變得異常尖利,宛如村口的潑婦。
天邊的橙色漸漸消散,鄧書記捂住嘴打了個哈欠裝作沒聽清,大聲說道:“你要走啊,好,慢走不送。”
夏浪噎住了臉色鐵青,幾乎溶于黑暗中,他一甩手臂跑出臨時縣委,望着他狼狽的背影,春梅差點笑出聲,活該!
微風拂過,第一縷月光撒在了書桌上,在微弱燈光的映襯下,月光顯得更加清冷,趙科長頭戴耳機,手中鉛筆宛如遊龍在紙上飛舞。
最先進屋的何夫子豎起手指向兩人“噓”了一聲,這場景似曾相識,春梅意識到趙科長閑不住,又在用敵特的電台收發電報了。
一碗茶的功夫,趙科長摘下耳機,興奮的同衆人說道:“好消息,昨晚抓到了烏鴉坡的男屋主。”
他本來什麼都不肯說,但是趙科長讓他們審訊的時候,透露謝高升是他老婆的姘頭,他要是死了,不正好便宜了那對狗男女嗎。
猶豫了片刻,男屋主就要求轉污點證人,在他的印象中謝高升很有本事,蘇區稀缺的米糧油鹽,他總能找到路子倒賣到白區,賺的盆滿缽滿,男屋主作為跟班也喝了不少肉湯。
後來謝高升不滿足于走私,想幹更大的買賣,男屋主不知道他找了誰,反正他家莫名奇妙就成了煙販子
煙販子雖然兇,但是出手闊綽,加上他性格懦弱,家裡都是老婆說了算,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聯絡點,老婆也被他們發展成了女特務。
不過那謝高升不是人,賺錢找女人已經不能滿足他的私欲了,他開始享受殺人的樂趣,一開始還利用肅.反的大環境,污蔑冤殺他看不慣的人。
沒有約束導緻他越來越過分,謝高升幹脆利用職權便利,攔路搶劫過往的外鄉人,給他們扣上白匪的帽子,如有反抗,輕則斷手斷腳,重則打死丢到山野任由野獸撕咬,由于是外鄉人,根本沒有親屬報案。
男屋主膽子小,第一次參加就尿了褲子,他再也不敢去了,也不敢舉報,否則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然而,最近謝高升在瑞金集市看中一頭灰驢,主人正巧路過烏鴉坡休息,他又被謝高升喊出來望風。
乘那主人返程在河邊洗漱的時候,謝高升帶着幾名壯漢生生将人按到水裡淹死了,屍體也被謝高升踹到河裡,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他聽出那頭驢的主人口音就是江西的,不算外鄉人,家裡人報案是遲早的事情。男屋主回去就噩夢連連,總是夢到灰驢說着熟悉的江西話要他償命。
不知謝高升為了封口還是為了惡心他,幹脆把那頭驢送到了他家,讓他好好訓練那頭灰驢。可他一看到那頭驢就腿肚子打顫,根本不想再多看灰驢一眼。
鄧書記拍案而起異常憤怒:“媽賣批,這樣無法無天的“雙面人”必須嚴懲!”
何夫子長歎一聲,現在情況對我們不利,隻有口供,沒有屍體,不能裁定兇殺案,至于走私,沒有當場抓獲,調查取證更困難。
“我們不是還有大煙這條線嗎。”鄧書記胸有成竹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本本。除了女特務抵死不開口,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吐了點東西出來。
特務在溶洞呆的時間,最長的人有一年,時間最短的人隻有一個月,鄧書記由淺入深,利用淺資曆特務的口供,拼湊出一些線索,然後拿着線索再去詐口風緊的老資格特務。
最後從重傷搶救回來的爬山虎嘴裡得到重要線索,他們能及時從溶洞撤離,就是收到了零号的加密電報,零号還貼心的注明了戰鬥人數和預估的抵達時間,清楚的就像他才是指戰員。
至于爬山虎他在産業鍊裡是負責驗貨的,長期待在實驗室,不接待客人,但會和同夥交流八卦,生産主要由擊斃的老大負責。
據他所知零号從來沒來過溶洞,隻有在特殊的時刻,會通過電報指導他們的工作,就像開了天眼一樣。
而謝高升之前隻聽說過那人的大名,知道謝高升偶爾會帶一個蒙眼睛的青年來參觀倉庫,自己最多遠遠瞄過幾眼,倒是同女屋主聯系比較多,他們進原料和出貨都是通過女屋主,導緻他一度以為女屋主才是大掌櫃。
“不是,大掌櫃應該是謝高升,我猜他見過真正的零号,所以零号想在烏鴉坡殺他滅口,其他人隻是給他陪葬,迷惑調查方向的棋子。”趙科長斬釘截鐵的說道。
“魑魅魍魉都露頭喽。一塊肉在運輸的過程中,手上總會沾點油,運輸的線路有多長決定了多少人手上能沾油水。最終連城了一條又臭又長的下水道運輸鍊。”何夫子皺起了眉頭。
“怕啥子嘛,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着,他自己嗦的,讓他給我兌現承諾,你們裁判部務必深入調查,速戰速決!”鄧書記語氣中充滿了決心和堅定。
何夫子眼睛一亮:“行,我現在就回去同大高個彙報,尋求支持。免得夏浪那個攪屎棍,破壞調查。”
“夏浪那個哈皮被人當槍使了,還給人數子彈。愚蠢!”鄧書記狠狠地罵道,“女特務的丈夫和同夥都噴了,我晚點兒再去詐詐她。”
見到大家都那麼有幹勁,趙科長久違的露出笑容:“我馬上和伍豪通報大掌櫃的真身,讓我們白區的同志也出份力。”
這場調查不僅僅是對個人信仰和智慧的考驗,更是對整個根據地的價值觀和法治精神的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