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滴……
微弱的電報音節宛如突如其來的冰雹,砸的監聽者耳膜一震,這是他從未監聽到的幹脆手法——柔中帶剛。
憑着多年的交手經驗,男人立刻得出結論,對面有個新發報手!
昏黃的幽光打在男人興奮的臉上,眸中克制着洶湧的躁動,筆尖快速劃過白紙,一長串的小點在紙上留下墨色痕迹。
擡眼看了下波段,男人繼續仔細抄寫,臉上的神情由高興又轉為嚴肅,挪開一側的耳機,他用左手撥通了一樓的内線,一邊抄寫一邊說道:“小沈,快點出動監聽車,g黨發報了,而且是長文。快去抓人啊!”
接電話的人愣了不到一秒,立刻反應過來有大消息,随便表明自己不是沈劍,但也沒啰嗦,馬上沈劍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曹大哥,我們哪來的監聽車,上海灘又不是咱們的地盤。”
熱情的火焰瞬間被熄滅,男人呆住了,嗨,差點忘了自己改換門庭,已經不是CC的人了,雞鵝巷遠沒有CC富裕。
可沈劍冷哼一聲表示不必擔心,他決定用老辦法,遇事不決,找CC。咱們都能監聽到,CC24小時輪流值班,肯定也監聽到了,咱們隻要派兄弟去探查CC,哪片區域突然出動監聽車就行了。
有了解決方法,兩人又開始各司其職,一個派人跟蹤,一個破解長文。
吱呀,鐵栅欄大開,若幹黑衣人陸續離開洋樓,一襲黑衣全數融進黑暗裡,今晚注定是個不太平的夜。
不一會兒,沈劍就接到手下的回複,他們發現CC的監聽車,一直蘇州河旁的幾條小弄堂裡徘徊。
蘇州河沿街均是商鋪,g黨确實喜歡在不起眼的小店裡接頭,沈劍讓手下人繼續監視CC的動向。
挂斷電話,沈劍飛速計算着得失,不出意外的話,CC鎖定住固定區域就會開始掃樓,一家家排查,而自家兄弟隻需要在他們抓獲嫌疑人後截胡就行了。
蘇州河是誰的站點呢?沈劍摸着下巴于腦内搜索信息,好像是那個盤核桃的韓隊長吧。
哎呀,這下麻煩了,韓隊長出了名的刁鑽刻薄,手下人被調.教的素質極高,到嘴的的肥肉他肯定一口吞入腹,渣都不剩。
掐了掐鼻梁放松,沈劍洩氣的想,要不放棄,g黨根本抓不完,這個g黨抓不到,反正還有下一個g黨,自己手上的案子就沒了結,不如踏實幹活吧。
返回會議室,沈劍就陷入一堆小山樣的文件堆裡,埋頭比對,印在窗戶上的樹影随着月光的移動,悄悄變換着的形狀。
終于,一半的文件被撤下,沈劍合上眼靠在椅背上休息,他最讨厭排查了,枯燥又無趣,窩在一個點跟蝸牛似的不能動,還不如去打會籃球呢。
對啊,去打籃球吧,沈劍猛地睜開眼睛,拍手招呼屬下們去打籃球,對于他臉上洋溢着笑容,屬下們面面相觑,沒人敢接腔。
“我沒開玩笑,小薩,去我辦公室拿籃球,就放在我桌子下面。”沈劍指着一個青年笑道,“大家看文件都看累了,正好休息休息。”
“好啊,好啊。”屬下們清一色的同意,即便是心血來潮的提議,也沒有哪個男孩能拒絕一場籃球賽。
打籃球的時光總是快樂的,沈劍如同一匹脫缰的小野馬穿梭在後花園奔跑,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娴熟的假動作晃開對手,躍起,投籃,動作一氣呵成,球又進了。
耶~
月光投射下,沈劍在隊友們的擁簇下前進,仿佛獲得勝利的運動員,即将迎接屬于他們的金色獎杯。
“别耶了!”
突兀的聲音打斷的大家的歡樂時光,沈劍見到來人正是加班的曹站長,抱着籃球欲招呼他一起加入。
可男人擺擺手讓沈劍趕緊回電話,戴組長有事找他,自己本來還想幫混小子們打個掩護,但是他們實在太吵,戴組長一聽就知道沈劍又帶頭玩樂了。
刹那間,場上連喘息聲都沒了。
完了,沈劍冷汗直流,腦中一片空白,被曹站長推了一把,他才摸着鼻子跑回小洋樓,随即顫顫巍巍的撥通了戴組長的電話。
“玩累了呀?”戴組長的聲音冷得讓沈劍那電話的手都結了一層薄霜。
手心發涼,臉上卻火辣辣的燒,沈劍強忍慌亂,一鼓作氣說道:“對不起戴組長,沈劍領罪,不該在工作時間偷懶,要罰就罰我一人,是我強迫他們的。”
哒,哒,對面傳來桌子的敲擊聲,一下又一下挑動着沈劍緊繃的神經,許久戴組長歎一聲,表示沒有下次了,當下有個緊急任務給他,盡快組織人員出動。
驟然擡頭,沈劍松了一口氣,認真地聽戴組長陳述,剛才餘站長破解出長電文,但是這是條二次加密的密碼,内容有些不明所以,随即找到戴組長,想請紅色專家章天河來幫忙破解二次密碼。
恰巧戴組長與章天河在雞鵝巷裡飲酒,章天河吃人的嘴短,耐心破解了四層密碼,才弄明白含義。
電報内容是某個g黨将于明早寅時七刻乘船離開上海,同時會帶走一部大功率電台,讓碼頭的交通員接應。
可惜具體從哪個碼頭走還沒破解出來,章天河現在回自己辦公室去了,破解出來會打電話給戴組長。
沒有地址怎麼抓人?沈劍略一思索,急忙同戴雨農彙報CC的監聽車都彙聚在蘇州河,發報員很可能就是坐船離開的那個g黨,因為他即有電台又靠近水域。
“不一定,發報員也可能隻是個發報員,為了聲東擊西,我剛了解到張股長帶隊出現在十六鋪的大通碼頭,你們人少不要分兵,直接去大通碼頭,伺機而動。”戴組長冷靜的分配任務。
啥,CC的張瘋子親臨現場督戰!沈劍下意識的瞪大眼睛,總感覺他沉寂了好久呢,不過張充抓人不分大小,隻要g黨人數足夠多,不管是蝦是魚,他都要抓。
然而沈劍隐隐覺得蘇州河畔的發報員才重要,若能抓獲,還能破壞g黨的電台,一舉兩得。不過戴組長已經發話,他隻能硬着頭皮照辦。
再說蘇州河有韓隊長盯着,自己基本上讨不到便宜。不如去撈撈張充那的漏網之魚。
挂掉電話,沈劍立刻脫去乖順的假面,渾身充斥着危險的戾氣:“兄弟們,來活了!”
下弦月半躺在漆黑的夜空,一陣微風刮過,梧桐樹上毛茸茸的種子紛紛落下,空中地上都像遭了沙塵暴一般,滿目的黃色毛毛令人感到窒息。
這玩意癢起來要人命啊,沈劍捂住發癢的鼻子,重重噴了兩口氣,企圖把不小心吸入的毛毛用氣流噴出來,可他又不敢真的打噴嚏,動靜太大會驚動對面的CC。
這時,原本四散布防的CC特工,紛紛朝張充靠攏,似乎他有話要說,沈劍向屬下招手讨來一部偵查望遠鏡,辨認張充的口型。
“現在确認g黨将會在本碼頭租小船離開,預計會有兩人,他們會帶一部電台,仔細觀察行人手中的行李,目測很重的行李,立刻聯系穿警服的兄弟去檢查……”
切,才兩個人CC就動了兩個整編行動隊,還不算設置路卡的外圍特工,沈劍心裡不屑,CC除了财大氣粗,業務水平也不過如此嗎。
“……大家要特别關注小個子,戴眼鏡的中年男子,他身上有可能攜帶密碼本,這将是破解g黨名單的關鍵。”
冷風吹過,沈劍的眼睛都發直了,随即如浪潮般的巨大不甘通通湧上心頭,一腳踢散地上的毛茸茸,感情不是自己截CC的胡,而是自己被CC截胡了!
黃毛毛剌得暴露的肌膚都極癢,沈劍撓了撓通紅的臉越想越氣,憑什麼自己風裡來雨裡去,辛苦調查了這麼久的g黨,就要被CC端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就算今天抓不到那個g黨,也絕不讓張充得逞!
哼,他就想張充那麼喜歡攢人頭的人,怎麼會為了區區兩人就大搜特搜,原來是為了背後的名單啊。
又一陣江風刮過,沈劍煩躁的拉開第一顆扣子,以緩解憋悶,張充那邊還在交代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