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并不流通的巷子裡,林辭的聲音像浸了水一般,濕漉漉的墜在段翊的心上。
“說實話,也沒有很怕吧。”說着林辭模仿他的姿勢右腳在空氣上來回碾壓了幾下繼續道:“還有,你這樣一下對别人的手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讓他起來踩你幾下,才是真漢子。”
林辭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嘴賤這一下。
其實想想,吃虧是福,識時務者為俊傑什麼的也是挺有道理的,林辭看了一眼少年逐漸鎖緊的危險目光,最後還是及時主動認了慫。
“好吧,我準備好了,你打我吧,但是輕點,我怕疼,也别打嘴巴,我晚上還要吃飯,最好也别打臉,我好歹是個女孩子,也要臉的。”
林辭一邊碎碎念,一邊認命的朝着那人的方向慢慢挪過去。
地上有個男生忽然出了聲:“你别過去啊,你不是報警了,拖一會兒啊。”
林辭歎了口氣在經過他時停住腳步。
“很顯然,我是騙他的。”
走到那個高挑身影的面前,林辭索性心一橫。
“來吧,怎麼打,我要躺下來嗎?能不能不踩手,我還得寫作業,寫不完又得站走廊聽課了。”
少女的聲音像是織了線的網,密密麻麻不間斷的裹挾着段翊的耳膜。
像是極其不耐煩的,段翊丢掉燃盡的煙頭重新從煙盒抽出一根。
食指和中指夾着煙身,擡手微微眯起眼點燃,段翊猛吸一口,這才散了些莫名其妙的躁郁。
林辭忽然猛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你不會要用煙頭燙我吧?電視劇都這麼演的!”
草!
段翊煩躁的踢了一腳腳下躺着的男生,眸色沉的像墨。
“你好吵啊。”
聽到他的評價,林辭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似乎非常不理解他的說法。
“你和我們班主任一樣奇怪,那嘴巴長了不說話還能用來幹嘛?”
段翊望着指間忽閃的猩紅,眼尾漾開一縷弧度,他松開腳往林辭的方向再走近幾步,因為身高的差距,林辭整個人被籠在他黑色的身影裡。
一口煙圈伴着溫熱的呼吸吐在林辭的臉上,叫她心間一麻。
随後,林辭聽到他一字一句,言語乖張暧昧。
“還可以用來……親。”
“你神經病啊你!”
林辭吓了一跳,狠退一大步,接着就逃也似的跑出了巷子。
段翊站在原地,面上看不出情緒,目光卻盯着少女離去的背影。
一陣手機鈴響,少年修長的手指劃開接起。
那邊的聲音帶着些許驚喜。
【阿翊,你到了嗎?】
【嗯。】
對方斟酌着措辭,言語緊張。
【阿翊,你先在姨媽那裡休息一段時間,等……等媽媽這裡處理好了,就接你回來。】
少年皺了皺眉,眉眼不耐。
【嗯。】
那邊毫不介意這頭的态度冷淡,繼續自顧的交代。
【聶醫生的電話一定要接,還有藥一定要記得吃,最重要的是……】
對方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最終還是說出口。
【不是你的錯,他們才是畜生,别懲罰自己,阿翊。】
沒再回答這話,段翊幹脆的掐斷了電話。
緩緩吐出最後一口煙圈的時候,思緒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雨夜。
凄厲的嘶喊聲在漆黑的夜晚仿佛淩厲的刀鋒,割的人血肉模糊。
閃電落下的間隙裡,少年渾身顫抖着将刀從浴缸裡躺着的女人的胸口處拔出,紅色的液體噴湧而出,落在女人慘白的一張臉上,浴缸的水漬不斷溢出,觸目驚心的紅,像是盛開到極緻的玫瑰。
除了偶爾的雷聲轟鳴,浴室裡靜的可以聽見心跳聲。
“你殺人了!”
“你真是個瘋子!”
黑暗的房間内溢滿了濃到散不開的血腥味,鎖鍊碰撞的“嘩啦聲随着身體的動作不斷加大,磨的心骨處都有些發麻,痛意像是攀附的爬山虎,一寸寸爬上背脊,叫人膽戰心驚。
渾身像是被打斷骨頭扔進了水裡,冷的牙根處都在發顫,即使這樣,也沒有一滴溫熱的水漬可以從眼窩處溢出。
生命被拉的冗長,就連看見日光都是奢望,少年被鎖鍊束縛,靜靜的坐在地闆上,手中捏着一張照片。
照片中少女裙擺飛揚,笑的燦爛,微弱的光線落在少年的慘白的臉上,與照片中人形成強烈的對比。
——
直到坐在家裡的沙發上,林辭還是沒辦法甩開腦中那個一直重複的輕佻語調。
“還可以用來……親。”
這人肯定是有病!
而且一定還是渣男,真是白長了那麼一張女娲畢設的臉了!
林辭忍不住内心腹诽,并警告自己要離這人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