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别怕,她們都是迷路的,我負責帶她們回家,”男人幾步跑過來,伸出手就要抓沈令儀,卻在見到她背後的彎弓是停住了腳步,“姑娘,你這樣一個小女子可别背這種東西。”
“快過來吧,過來,我能帶你回家。”他臉上的狠厲愈發加深,幾乎毫不掩飾。呵呵低笑了兩聲企圖像捉兔子般就捉住眼前的姑娘。
沈令儀擺出了驚慌失措的模樣,無力地跑了兩步,随即便被身後的男人緊緊捉住。
“别抓我——求求你——”她已然無措,雙腿癱軟,“這是我父兄的遺物,我求求你别拿走……”
沈令儀語氣哭腔明顯,但臉上淚水總是徘徊在眼眶,屢次都沒能成功墜下。
太難演了。
她在心中暗自歎息。
男人比他想象的還要陰險,瞥了眼她旁邊的馬匹,徹底樂了:“還給你留了馬,呵呵,都拿來吧。”
“聽話,我會送你回家的。”
又能賺上一份。
沈令儀可憐地被塞進囚籠,悲傷地靠着籠子,眼神呆滞。
馬車繼續往中虞走。
男人高騎着馬,臉上笑意越發明顯,許是有意外之喜,他甚至哼上了小曲。
沈令儀望着窗外的風景和綠意,心中卻沒有她外表表現得那樣慌亂無措。風吹動她發梢,她心想,等快到了中虞就設法殺了這人。
這車上的人也都能得到解放。
倒省了她自己騎馬的力。
沈令儀越想越舒适,馬車開得搖搖晃晃,她覺得眼前模模糊糊,就先閉上眼先小憩了一會兒。
“姑娘,姑娘,你快醒醒。”女子的聲音輕輕而急促,沈令儀能感覺到有人推了推她肩膀,“那人去放水了,我們就趁此逃出去。”
馬車上的女子都圍成一圈,有些臉上還是留着未幹的淚痕,但另一些卻仿佛瞬間變得鎮靜。
是她注意到的姑娘。
沈令儀聽見了叫醒她的姑娘開始說話,當時在人堆中,她也是一眼就發現了這人。
因為她有一雙很不甘的眼睛。
她生了一雙柳葉眉,瓜子臉,配上清瘦的身材實在不像是能說出接下來話的人:“現在是夜間,前方已經要到中虞了,我剛才已經發現了打開這門的辦法。”
女人年紀并不大,約莫比沈令儀還要小,她言辭铿锵有力,拿出手中的鑰匙。
“方才我借言自己如廁偷了他身上的鑰匙,待會兒他回來一定會發現。我現在就打開鎖。”
她話不多,手上動作很快,片刻就打開了門鎖。
可有些姑娘站在原地不肯走:“我們都商量好了的。”
遠處的腳步聲若有似無。她們說:“你偷鑰匙,等我們趁機出來了就一起殺了他!反正這點時間我們也跑不了多遠,還是會被他追回來的。”
“我要他千刀萬剮!”
“我們十幾個人,壓都能壓死他,還怕殺不死他?!”
站在沈令儀旁邊的那位姑娘沒了聲,默默撿起了地上尖利的石頭。
“那我們分散開吧,到時候聽我暗示。”
沈令儀心中原先是沒多少波瀾的,但她拿回自己的滿月弓,同她們一起藏身于草叢之中時,卻意外被這情緒感染。
她心裡知道,這本來就不是蚍蜉撼大象的戲碼。
原來她們也并不需要她救。
“我鑰匙呢——?!”男人急匆匆地沖過來,腳步很快,眼睛更快,目視到了早已空無一人的囚籠馬車,“媽的!這群婊/子!什麼時候偷了我的鑰匙——還敢想着逃跑——!”
沈令儀見到那姑娘不知道從哪裡走出來了,發出了些聲響。
男人聽見身後的動靜立馬轉頭,怒目圓睜,像野獸一般地就朝她撲過去,想要把她撕咬成碎片。
女人站在原地,手中發抖,在男人快要完全接近的時候瞬間拔出了自己頭上簪着的金屬發簪,快而準确地插進了他的心髒。
男人眼神驚愕,似乎是不敢置信。周圍藏着的女人全部都湧了上來,有發簪的用發簪,沒有的就用地上尖利的石頭,或是直接上手上腳,巴不得把這人千刀萬剮,萬箭穿心。
“姑娘,下次要小心,這動作一不小心就會傷着你自己的。倘若你的動作不夠快,所有一切就都功虧一篑了,”沈令儀冷冷看着地上的一片血灘,“中虞城外死了人,你們要拿這具屍體怎麼辦呢?”
“當然是報官了!”
那姑娘的表情卻在聽到“報官”兩字是驟然暗淡,望向沈令儀,眼中似乎是有千萬種情緒。
第一次殺了人的後怕洪水般湧來,她抖着手松開了簪子,嘴裡言辭堅定。
“不要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