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30年在漢武帝一朝算是一個特殊的年份,從前不用說,頭上壓着個太皇太後,什麼事情都要經過老太後的首肯,年輕的天子雖然不是傀儡,可是行事都有人壓着,心裡自然郁悶。
而經四朝風雨不倒,直到生命盡頭,窦太皇太後還是把兵符交還天子,閉上眼睛。
但是,沒了一個太皇太後,也還有一個太後,就和沒有一個窦氏,也還有一個王氏一樣的道理。
年輕的天子和親媽鬥,與外家鬥,與群臣鬥,與地方藩王鬥……精力旺盛,鬥志十足,把權利一點點的奪回來。
而就在這一年,天子已經完全掌握權利,礙事的外戚該弄死的弄死,地方上嚣張的藩王該打的打,該削的削,權利越來越大,威嚴越來越深重。
日子美滋滋的,唯二的不足就是——沒有兒子,匈奴還在一旁虎視眈眈着。
這俨然要成為天子的心病了。
匈奴就不用說了,白登之圍,高祖被匈奴圍困于白登山,哪怕後來突圍,在内外交困的情況下,仍然不得不與匈奴結和親之約。直到先帝,和親之事依然在繼續發生。
到了高後時期,匈奴居然來信請高後下嫁,公然打臉大漢,可最後呂後仍然不得不以年老色衰為由才拒絕。
這哪裡是一國之後被羞辱,分明是整個大漢被羞辱。
至文景二帝,依然保持休生養息,被動防禦,送公主和親的政策。
可以說,這口氣,大漢已經憋了幾十年了。大漢幾代忍辱負重就為了有朝一日雪恥。
天子自登基起就沒有一天不想打匈奴的,事實上他也付諸行動了,就在不久前,匈奴興兵南下,他力排衆議,派出大軍兵分四路,反擊匈奴,結果尚未可知。
天子雖然在百官面前很從容,但是心裡未嘗沒有憂慮,畢竟一旦敗了,以後還想打匈奴就比較難了。
因為……大漢很多人已經習慣用和親就能換來和平的日子了,他們都不想打。
一旦打仗,所要付出的精力财力都太大了,相比之下,和親似乎是更劃算的事情。
可天子不願和親,不想和親。
而朝野之上,不是東風壓西風,就是西風壓東風的,君臣強弱是靠一次次博弈搶出來的話語權。
一次失敗固然對天子不算什麼,但是長此以往,對天子的打擊是可以想象的。
更别說這一次是天子登基起第一次很正式的、較大規模的反擊戰。
所以,天子需要這一場戰事的勝利。
而另一個心病自然就是兒子了,年近三十的天子膝下卻還沒有一個兒子,若非還有公主出生證明天子的生育能力沒有問題......要知道他是真的家有皇位要繼承,如今朝廷上已經陸續有臣子奏請天子過繼宗室子弟了。
儲君的問題嚴重程度甚至還在匈奴之上,不打匈奴未必會妨礙天子的皇位,但是沒有兒子,就真的會動搖國之根本。
而曆數大漢幾代帝王——高祖最為長壽,足有六十一年;文帝不過四十七,先帝亦是四十八載。
天子自問,倘若他能有高祖之長壽,那便是再好不過,但若如父親祖父一般......隻怕将來他之儲君亦要受到外戚權臣的掣肘。
所以,天子最好立刻就有兒子!
但打仗不是一時半會就有結果的,兒子更不是想有就有的,所以天子心中煩惱,便去了上林苑狩獵,放松心情。
上林苑是天子繼位後在秦代的一個舊苑址上擴建而成的宮苑,規模極大,足足跨越了五個縣城,可以容納千乘萬騎。而苑中包羅了渭、泾、沣、澇、潏、滈、浐、灞八條河流,是真正的“八水繞長安”。
築台登高,極目遠眺,盡是好山好水,恢弘壯麗,是天子極其喜愛的狩獵場所。
司馬相如就此更是寫了一篇名傳千古的《上林賦》,彷佛将宇宙六合,天下山川盡收筆端,足見上林苑之壯闊盛景,令人神往。
而此刻履足凡間,在林間欣賞自然風光的瑞獸,亦是心情愉悅。
此間之地貌極佳,此間之國度更是蒸蒸向上,國運沸騰,俨然有開疆擴土的雄主臨世,是大國氣象的前兆。這是瑞獸最為喜愛的時期。
“好一神駿的白獸。”悄然來到附近的劉徹看着眼前的白獸,一時間有些神迷目眩,這是他從未見過的獸類,姿态高貴,步伐輕躍,其皮毛之光澤,獸角之神異,都昭示此獸的非凡。
可劉徹在腦海裡搜索,卻不能得其答案。
但是無所謂,這樣的異獸,這樣的獨一無二,他喜歡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