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斯去韓國,韓國的君主很發愁,就跟韓非商量着怎麼削弱秦國的實力。
韓非也是曆史上的名人,思想家文學家政治家,跟李斯一樣也是荀子的學生,但是他本身出身是韓國貴族,學習的目的也是為了國富民強,然而韓國的狀況積重難返,朝政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他隻好閉門寫書,把自己的思想和政治主張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出來。後來的結果是韓非去秦國看看。
也是這一年,大梁人尉缭來到秦國遊說嬴政說:“以現在秦國之強,各位諸侯看起來就是郡縣的首席官員一樣。但是我還是擔心各位諸侯會合縱,出其不意地聯合起來。這也是智伯、越王夫差、齊湣王失敗的原因。所以希望您不要吝啬财物,一定要賄賂各國的大臣,不要讓這些國家聯合起來,打亂他們的謀劃。按我的推測,您隻要舍得出三十萬金,這些諸侯就是您囊中之物了。”
據考證,有人說一金約等于一萬錢,等于十分之一個嫪毐(嫪毐的賞金是錢百萬,相當于十金),也有人說一金約等于六千到七千錢,嫪毐的命就大約相當于十四到十七金。所以三十萬金大約相當于兩萬到三萬個嫪毐,是相當巨大的一筆錢。
再舉個例子,當初呂不韋在趙國投資異人,最開始也是給了異人一千金,車馬服用就盡夠了。見到華陽夫人是花了五百金購買各種奇珍異寶,然後異人變成子楚,當了秦太子。異人從趙國逃跑的時候呂不韋賄賂看門人六百金。三十萬也相當于秦始皇親爹五百個逃命機會。
然而嬴政很動心,按照尉缭的計劃實施,諸侯國内的人能收買就收買,不能收買的就幹掉。每次見到尉缭都非常恭敬,“衣服食飲與缭同”。咱也不知道是說嬴政的飲食偏好都變得跟尉缭相像了(遷就尉缭的口味與品味),還是把尉缭的餐飲服飾規格提升到跟自己一樣的水平,反正吧,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嬴政看重尉缭。
尉缭反而有些惶恐,他跟人說:“秦王為人,蜂準,長目,摯鳥膺,豺聲,少恩而虎狼心,居約易出人下,得志亦輕食人。我布衣,然見我常身自下我。誠使秦王得志於天下,天下皆為虜矣。不可與久遊。”
關于這段描述有很多種翻譯,大概是說嬴政高鼻梁,細長眼,胸骨畸形前突,聲音似豺狼,刻薄少恩,有虎狼之心。不得志的時候會表現得平易近人甚至甘居人下,一旦得志就會相虎狼一樣兇猛。現在,我不過是一個布衣平民,秦王見到我的時候卻放下身段表現得我比他尊貴。假如有一天他真的統一了天下,那天下所有的人都要成為他的俘虜奴隸。我不能長時間跟這個人在一起。”
然後尉缭就跑了。結果沒有跑成,讓嬴政給發覺,一定要留他在秦國幹事情,還封他做“尉”。主管軍政,采用他的政策,在采取軍事手段的同時,用金錢加劇腐化六國的内部勢力。
關于這一段,我想補充的有以下幾點。
第一,尉缭是魏國人,據說是也鬼谷子的學生。他具體生平年月不詳,姓不詳,因為做了“尉”,所以被稱為“尉缭”。說起來尉缭是間諜的可能性也不低,畢竟他提出的腐化六國的政策實在太花錢太花錢了。
當然從執行成果看,也是效果卓著。畢竟對有些當大臣的來講,上頭總是要有人管着的,眼看自己這邊大廈将傾,留條後路是人之常情。而沒什麼遠見卓識的,錢到手裡不花白不花,我不花便宜别人去花,還不如我來花;至于“傾巢之下豈有完卵”,我活不活得到還不清楚呢。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些人幫着秦國挖自己國家牆角挖得不亦樂乎。
這項政策到現在其實也繼續為各國所使用。别說手段髒不髒,政治和道德分屬兩個不同的判斷體系。你覺得自己國家的士兵的命和自己國家的錢比,哪個更劃算些?如果士兵是你的親人呢?如果是你自己呢?
至于别國的腐敗?“在其位謀其政”,這世界好像不需要你管的那麼寬。至于外國的間諜,那就對不住了,該抓的時候不手軟,該用的時候不心軟是基本要求。
第二點,“蜂準,長目,摯鳥膺,豺聲,”如果單從外貌看“蜂準”有沒有可能是鼻頭像一隻峰趴着一樣,有一部分垂下來超過鼻翼,類似于相術上講的懸膽鼻?畢竟“準”這個詞,在古代主要指鼻頭,鼻頭就像一隻蜂,蜂肚子肥厚,底部超出鼻翼而圓滑豐潤。眼睛細長,在相術上講,眼睛細長的男人性格多沉穩,善于考慮問題,并且具備察言觀色的本領,能夠揣摩體察别人的心思,性格卻比較内斂,喜歡把真實的感情藏于心底。這跟嬴政前期的生活經曆對的上的,不管是做人質還是前期對呂不韋嫪毐的隐忍,連同對待尉缭的态度,都說明嬴政能忍。
至于說“鸷鳥膺”,有人說是胸骨高聳,畸形,并以此推算嬴政得了軟骨症身體不好,(以他幼年時期作人質的經曆看是有可能的,趙國苦寒,趙國人又仇恨秦國,所以他小時候身體不好講的過去),也可能是說他習慣性挺胸,保持姿态挺拔。